中國「青蔥計畫」來到了第二屆,看他們用什麼方式扶植「青年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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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轉載自影視工業網

如果你有留意近幾年中國各種電影節上的論壇,就會發現,大家除了談到資本之外,說到的就是電影人,因為影視行業的各個公司都在抱怨缺人。如果你還有留意的話,這幾年你也看到出了很多青年電影人,除了第 53 屆金馬獎最佳影片《八月》導演張大磊、還有《路邊野餐》的導演畢贛、《雞蛋和石頭》的導演黃驥、《心迷宮》的導演忻鈺坤、《黑處有什麼》導演王一淳等等,他們片子類型各種各樣,但是由於高口碑、低票房,連走進的院線的機會都沒有獲得。

一方面是人才奇缺,製片公司有劇本、有資金,但是缺少導演、缺少演員。但另一方面是,特別多的青年導演沒有機會,年輕導演拍戲找不到演員,或者拍完電影之後,沒有媒體關注,還有些是電影院不給排片。這兩者之間形成了巨大的差異矛盾,這是這個行業不能不面對的問題。

何謂「青蔥計劃」?

「青蔥計劃」是由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電影管理局指導、中國電影導演協會主辦,集中優質電影資源,集結業界專業人士對青年導演的電影項目進行系統、專業的指導;孵化出的優質項目進入創投平台進行融資,推動青年導演的電影項目走向市場。 3 月 26 日,第 2 屆「CFDG 中國青年電影導演扶持計劃」在北京舉行了創投會,創投會之後,我們有幸和青蔥計劃場務理事長、導演協會副會長王紅衛老師以及青蔥計劃執行總監、製片人付佳老師,聊了聊青蔥計劃,以及他們對待青年電影人的態度。

中國製片人付佳。

影視工業網:做青蔥計劃的初衷是什麼?

付佳:一個導演的成長需要很多的土壤、時間,現在隨著技術門檻的較低,似乎成為一個導演的門檻在降低、很容易,但是其實做電影的門檻並沒有變化。而中國的電影市場成熟又非常迅速,需求和現狀就拉開了差距,這就需要有人去彌補。因為我們都是從電影平緩期走出來的,也做電影很多年,看著市場的變化,也覺得導演後繼有人已經非常緊迫。應該如何正確的看待電影,這也是我們從業者感觸非常深的,所以導演協會的青蔥計劃就變的特別有意義,這就是做這個項目的初衷。

影視工業網:已經是第二年,青蔥計劃相比去年,有什麼變化?

王紅衛:和第 1 屆相比第 2 屆總體更年輕,他們的創作受到行業影響會少。比如說今天的創投,和去年對比起來,不如去年的老練。但是剛才和方勵、劉開珞等幾位業內的有經驗的人溝通,他們給我的回饋是這屆比上一屆要好,喜歡的項目比較多。

所以從自己的感覺和擔心,加上其他人的這麼一個相反的評價,我自己去琢磨了這個原因。可能因為這屆學生小,選手都比較年輕,所以這一屆幾乎所有項目,都是從他們的生活經驗中來,都是他們切實關心的。這樣的話,不管他們的項目是不是市場需要的,或者是賣相如何,在他們的文本當中,尤其在創投現場能夠流露出來的真切的、打動人的東西就會多。這樣對於一些接受面比較寬的製片人,業內的前輩,就會比較喜歡。

創投現場。

這種東西可能是青年導演所長,也是青年導演優勢發揮出來的地方。如果說這一屆特點的話,我能說的就是這些。真真切切發生在這塊土地上,我們熟悉的人身上的故事,沒有瞎編亂造,不是在某一個大賣的類型上做某種創新,也不是試圖去填補某種類型的空白,確確實實是:從想寫、能寫,會拍,到底是一個什麼人,什麼故事的角度去做的。

影視工業網:相比能夠更加成熟的處理項目,這些人好在哪裡?

王紅衛:很簡單,都是自己導演的處女作,在這種階段,你不可能幻想一個導演在第一部處女作的,就會處理好商業和個人表達。比如說在中國市場上,如何在前人還沒有做過的某一種類型上,去做一個更好的提升,因為可能他們對整個製片工作、導演工作,也是第一口血噴出來的這麼一個狀態,所以說寄希望於這些新人,立刻進入到行業,甚至進入到工業環節,是一個拔苗助長的事兒。所以這次我們從選劇本,和整個培訓、輔導,也都注意這一點,不要拔苗助長,不要把一些有天分的,有對生活和社會發現能力的這些孩子,過早的去推到工業化,甚至是流水線的軌道上去,而是讓他們先去用處女作,把他們自己現在能夠做好的第一部電影做好。

影視工業網:最近幾年一直在出現一些新的創作者和作品,比如剛剛上映的《八月》,您怎麼看待他們現在所處的創作環境?怎麼看待他們的特點?

付佳:好的地方是市場打了,機會多了,不好的地方就是好像大家都沒有耐心去等一個導演成長,這是非常致命的地方。一個導演的成長是需要非常多的陽光和土壤,青蔥計劃就是要補這個東西。其實這個過程已經是速成了,所以導演協會只能盡可能的利用的自己的資源,給年輕導演一些營養,選拔出來一些有前途的、才華的年輕人,期望他們能夠在這個項目裡迅速的提升。

「青蔥計劃」要考量哪些面向

中國導演協會副會長王紅衛。(截自網路)

王紅衛:這是這些年經常會經常提到的話題,差不多是從 15、16 年開始,每年會有幾部青年導演的處女作在影院上畫。有些是自己投資拍的,有些是找到了很少的錢,但大量的都是有了國內、國外、或大或小的電影展的獲獎經歷之後,而公眾知道,從而推向市場。如果說縱向的比較。這兩年出來的青年導演的處女作的質量,是好於五年前乃至十年前。不僅僅是題材故事方面,更多的是電影語言、視聽經驗、製作經驗這塊。雖然可能只是一百多萬的小片,但是我們看到它是一個正經電影了,不是一個大學生作業,不會過於簡陋,以至於我們只能去很善意的忽略很多缺點和問題的那種作品。

任何一個健全的電影市場,一定要有這一批青年導演,一定要有這一批片子,否則的話,不僅觀眾會忘掉還存在這樣一批電影,行業也會逐漸忘掉。行業也會缺乏新的增長點,那麼中國可能這種新的增長點還不夠,這也是我們計劃的一個初衷。如果說每年我們有幾十部院線中票房反應還好的片子,同樣我們市場也需要起碼兩位數:可以被談論、研究,可以寄予希望的新人作品,這樣我們才能找到後備力量。

以數據來看,我們每年上映的片子約為 2、3百部,那麼這 2、3百部的導演人選裡,可能還有一部分是港台導演,也有一部分可能是 50 歲以上的導演,還有一部分是「一日遊」「一次遊」的導演(拍一次,就退出了影視行業)。如果把這些人都去掉的,實際上真正有持續生產能力的中國導演,可能接下來不會超過 1 、2 百位,那麼這些導演,如何能夠去達到院線每年的放映需求?這個缺口大,也就造成現在很多公司的現狀是:有項目,沒導演,然後只能不停的降低標準,去找導演,在這個時候,去談提升整體電影質量是空談,只是一個呼籲,一個理想,並沒有可落實的各種因素。

美國導演工會的會員基數是 3000 多,實際上他們每年上到主院線的片子,和中國數量差不多;也就是說在同樣的生產量下,美國比中國有 10 倍的人選可以選。先不說導演群體的整體專業水準在哪,當人選有足足 10 倍的時候,這個差距就拉大了。所以說我們先不同說行業發展的年頭,也不從資金,不從其他任何方向,我們就從導演數量去比,你會看到是一個十倍的差距。而導演這個東西無法速成,所以說其實對於行業來講,導演的斷代、導演人才的稀缺,是阻礙電影質量提升特別重要的一個東西。

面對這個行業現狀,觀眾可以去罵爛片、圈錢等等,但是我們在行業內的人,肯定還是要做實實在在的事。作為導演協會的話,可能就是用各種方法,能夠讓新人迅速的成長起來,讓業界有更多的空間去看到這些新人,讓這些新人盡快的補充到隊伍裡頭。在未來中國電影還有一個 10 年、20 年黃金發展週期的時候,這個人才的瓶頸它一定會越來越凸顯。所以我們做青蔥為的就是這個,為的就是要盡快讓更多的新人進入行業視野,先進入行業視野,再進入到創作隊伍。

《八月》劇照。

《八月》比起前 2 年有一些片子,它的特色是電影感做得很好,它完成了可能很多片子試圖完成,但沒有完成的東西,它很好的去還原了一個 20 年前的世界,而這個還原,是把那個世界的很多細節,乃至氛圍、氣息,都還原了出來。而這其實就是電影和其他很多媒體不一樣的部分,也是電影是從本體上最打動人的。因為我們商業大潮來的太快,很多投資方,乃至很多的製作者,由此影響到很多觀眾,會認為電影就是拿攝影機拍出來、用明星演出來的故事。這種觀念上的意識,可能是一個盈利的快捷方式,但是長此以往的話,實際上它對創作團隊和對觀眾的眼睛,都是一個很大的損傷。這種傷害它是看不見的。

所以說《八月》這種片子,很幸運能夠因為獲獎而被關注,並且能夠上畫。雖然排片還是上不去,票房總額最後還不會很理想。但如果說它到了 300萬,那他就有 10 萬觀眾,如果說有幸到達 500-600 萬,它有近 20 萬觀眾。那麼這 20 萬觀眾就是種子。這 20 萬觀眾可能經過這一個片子,以及經過更多片的閱讀,他就能夠開始意識到還有那麼一種電影,那麼這個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東西。這個不能急,可能只有一部兩部的時候,大家覺得數據不好,是不是就沒有意義,但是過 5-6 年,有了 10 幾部累積之後,在下一代觀眾電影經驗裡,你一定能看到這些片子的影像。像種樹一樣,它是一個長線的事兒,所以這是我覺得這批電影,它的意義所在。

影視工業網:因為青蔥計劃最終還是要面對製片公司的,談到製片公司往往都是和商業有關,所以青蔥計劃如何去保證項目的多元化?

付佳:這是這個平台最可貴的地方。我們的初衷是代表了所有導演的們初衷,不忘初心。其實我們真正關注的是電影本身,肯定是有商業方面的考慮,但是這個不是先覺得條件。其實我們也不只是選拔,也是在培養。我們也會和製片公司去溝通,去年選拔出的片子,這一年,我們都在協調他們和製片公司的關係,也希望製片公司能夠真正的把我們選拔出來的片子,能夠拍出來,能夠讓這些導演開啟導演生涯的第一部院線長片,這是我們的目的。

張大磊處女作《八月》一鳴驚人地拿下金馬最大獎。

現在很多人在概念裡面對電影的定義是:電影是要掙錢的,這個行業裡面也對做的電影有很多這樣的預期。但實際上,把電影回歸到正常的狀態,電影就是有不同風格的,電影作為產品這個屬性來講,有是的是很賺錢,但有的是比較個人化的一種表達,理想上來說,個人化的表達,市場上仍然應該有它的位置,多元化應該是一種常態。實際上我們是做產品的人,不論是從市場還是做產品的人,我們都不應該只關注商業片,我們仍然也關注作者型的電影,我也相信我們在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只不過最近中國電影最近這 10 年發展的太快了,而沒有去具體的細分市場。

影視工業網:票房、資本是這個行業最熱的討論,也是大家關注的焦點,很多創作者在創投時,也會用到或者註重這些,您怎麼看這個現象?

王紅衛:這是一個輪迴。我參與創投年頭比較多了,就從我個人參加過的這些活動的經驗,能看到這麼一個輪迴。最早的時候,大家會有某種默契,創投既然是針對年輕人,你就不要用商業包袱壓給年輕人。可能確實我們要去鼓勵,相對獨立、文藝片的電影。到中國近 10 年,如果說一個青年導演,連預算都想不清楚,連目標觀眾都不清楚,或者片子的內心定位都講不清楚,去空談這些東西,我們覺得特別不切實際。那個可能是因應的是當時的市場發展和環境。我覺得它不是一定的,它會有一個發展,它是一個動態的東西。其實缺了哪一步都不行,我剛才說缺了中間那一步,就是中間有若干年,這些創投活動把孩子往商業那去引導的時候,我覺得那部分工作也不是一個誤導,它是讓年輕一代迅速有了製片意識和資金意識,而不陷在一個過於窄小的圈子裡自逆,一個必要的過程,現在那個階段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可以再接著往前走了。

中國類型電影實際上從 05、06 年才開始起來,有這麼 11-12 年的經驗,它的默認值就是商業,這種類型瘋長的時候,以我們青蔥為代表的創投,又覺得我們的責任又變了,我們的方向又變了。變成你不要跟我談類型,不要跟我談目標觀眾,因為這些是現在任何一個游資都會在這裡做的事,這些不需要你們去把握。我們反而需要你去談的是,你為什麼要拍,由衷的東西是什麼,如何讓我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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