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他們在畢業前一天爆炸 2》音樂統籌法蘭:抽離影像,也要讓配樂說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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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戴居;攝影/莊永鴻

多數人會認識法蘭,可能是因為她的樂團法蘭黛。作為樂團創作主腦的她,擅長用旋律表達愛情在各個時期的模樣,並以細膩到像看穿心事的辭彙,把我們不敢明說的話表露在情歌裡。7 年前,鄭有傑導演在《他們在畢業前一天爆炸》找棉花糖沈聖哲擔綱音樂監製,這次續集《他們在畢業前一天爆炸 2》(以下簡稱《爆炸 2》)則找上了法蘭。她以冷調卻保有溫度的曲子,替故事中的青年們在面對理想與現實間拉鋸的兩難中,找到安穩的力量。

用配樂替影像找到合適的溫度

過往只有廣告配樂經驗的法蘭,這次參與《爆炸 2》的音樂統籌,是她首度嘗試為電視劇配樂。聊起合作契機,法蘭說,在 2015 年,鄭有傑導演帶著短片《老海人洛馬比克》回到拍攝地蘭嶼放映。結束一天的繁忙,在整片星空之下,他意識到自身的渺小與孤獨。這時,鄰近酒吧緩緩傳來幾首歌曲,有如擁抱,接住了他疲憊的靈魂。他就這樣聽著這些音樂一整晚,而那正是法蘭黛的音樂。

「你聽《爆炸 1》的配樂,會覺得青春感蠻重的,甚至有點孩子氣,那是因為配樂使用了很多大調的歌曲。但這次則反之,大多數都是小調的。有傑導演希望《爆炸 2》的配樂是帶點都會感,或許跟結局也有一點關係,他想要『在脆弱之中,找到一點溫暖與可能性』。對他來說,法蘭黛的音樂聽起來既冷淡,卻又莫名帶有溫度很適合,就找我合作了。」

「我覺得他(鄭有傑)真是我的知音。好幾年份被人家肯定的需要,他在短期內全都填滿了。」法蘭露出被滿足的愉悅表情說:「他曾這樣形容過法蘭黛的音樂,在陽剛中帶著柔情。這代表他的情感真的非常深層,因為大家普遍聽歌,大多都是只聽 Vocal 或歌詞,才會只覺得法蘭黛是非常女性的。但我是第一次被人家說音樂是陽剛的,心裡蠻爽的,我個性裡的『剛強』終於被別人看到了。」

對法蘭來說,影像是一種語言,音樂亦然。她並不想讓配樂只淪為襯底,而是當抽離了畫面,也可以說好故事,兩者相輔相成。於是,她在配樂中大量地使用吉他與鋼琴的音色,藉此呈現出影像中,溫吞與冷冽的情感張力。甚至,她還替劇中每個角色譜出旋律。

「士戎是在故事中變化最大的人,因此什麼聲音都會給,他的色彩比較濃烈。阿丁的部分,給她一個回憶起前男友浩遠會出現的主題旋律,因為她的前男友一直如影隨形跟著她。」法蘭像想到什麼似地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黃茜的話,她是一個很可憐的角色,我覺得她的主題曲就是新專輯的〈你結婚了嗎?〉,這首歌在講很遙遠的事,歌中的那個人,甚至還尚未出現在身旁,很多時候只是單方面的想像而已。至於,成揖則一直都在旁邊抽離地看事情發生,是屬於陪伴的人。我記得導演有說過,觀影者的視角比較接近成揖,是帶著較悲天憫人的眼光在看待這一切,所以他基本上不太有什麼配樂。(大笑)」

導演似乎比較喜歡我們以前寫的歌

今年 5 月,法蘭黛發行了睽違 5 年的新專輯《為什麼像個愛情故事,明明我看的是偵探小說。》,其中收錄的歌曲〈一時脆弱〉、〈多想將一切做得完美〉則被選入當《爆炸 2》的片頭與插曲。這兩首聽似情歌的歌曲,皆來自法蘭大學時期的創作,唱著的是她身處於陌生新環境所感受到的徬徨與無助。


「當時,我把整張專輯拿給有傑聽,他先挑出幾首歌後,我們再做討論。最後,他覺得這兩首歌很符合《爆炸 2》的情境,在晶瑩剔透之中,卻又帶點無可奈何。」自認從小就多愁善感的法藍,在〈一時脆弱〉寫滿了一個人剛北上生活,與人際間、不同城市文化相處後的不適應感。而〈多想將一切做得完美〉則是一首唱給媽媽聽的歌,過去一向成績名列前茅的她,到台北唸書後,開始玩樂團,生活的重心逐漸不放在學業上,這也讓父母擔憂了起來。所以寫下了這首歌,一方面是不想改變自我,同時也希望這樣的她仍可以讓家人感到驕傲。「在唱兩首歌時,內心其實是非常滾燙的。但除此之外,我要讓其他的感受都非常冰冷的,所以在音色的琢磨比較多。」

「不過有傑是不是比較喜歡年輕的我們寫的歌啊,像這次幫 Suming 唱合聲的片尾曲〈眼淚不要掉下來〉,也是他早期的創作。常會開玩笑說,那幹嘛找現在的我們合作。」法蘭講完,忍不住笑了起來。

現在寫歌與過去的自己進行和解

那如今,又是怎麼看待過去的自己?法蘭認為,以往的作品真的只想到自己,並不會試圖去聆聽他人的看法,在音樂上也比較隨波逐流。但現階段的她,反而渴望被世界所瞭解,還自嘲自己逐漸身寬體胖,尤其這些年經歷被社會化的磨練後,稜角少了一些,處事也較圓融了。這樣子的心情,也反映在她單純當作觀影者,直視《爆炸 2》所經歷到的感受:「《爆炸 2》有點像我看電影《奧茲大帝》的感覺,故事的主人翁在現實中所有的不圓滿與缺憾,全都在他進入的理想國度裡一項又一項獲得救贖。但他真的有得到救贖嗎?」

「其實我也不是跟劇中同年紀、剛進入社會的那群人,在看整個故事發展時,完全可以知道這樣做並沒有用,知道這樣碰撞的結局會長什麼樣子。」此時,她更進一步省思:「整個觀影過程很像在跟過去的自己、身邊周遭的人事物,那些你看到、討厭的或者震愕的,進行一個『和解』的動作。」對她來說,這世界上的每種面向,即便是對立也好,都有屬於自己的正義。以前不能容忍,想要絕對的正義,可是現在會越來越知道所有事情都沒有絕對的善惡。

「We may fly/Through the tunnels/To the sky/We may fly/Through the darkness/To the sky」

這是法蘭替《爆炸 2》新寫的小短篇,她也如歌中意境般,人生正穿越長長的隧道,通往一個光亮的地方。這也跟法蘭會選擇把當年的作品放在新專輯有很大的關聯,多年後回首從前的自己,她發現心境早已豁然開然了。最後,法蘭感性地說:「可能是因為年紀到了,不論是以現在的角度詮釋以前寫過的歌,還是持續進行新的創作。現在的我,只想要輕輕地張開雙手擁抱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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