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媒體大風暴,號稱最賺錢的電視台三立傳出裁員 150-200人 (後發聲明澄清為 67 人),為各家電視台率先開了第一槍,後續將會引發的骨牌效應讓所有電視人剉著等。紙媒方面,台灣龍頭《蘋果日報》及《壹週刊》 5 月推出「優離」方案資遣資深員工後,《壹週刊》因前社長裴偉另起爐灶挖人,《壹》人手編制從 170 人驟減至 80 人,辦公室一半是空城,更傳紙本可能收攤。而數位媒體也過得苦哈哈,主因廣告收入全被臉書整碗拿走,其他商業模式仍未建立,單靠臉書剩下的飯屑維生隨時有斷炊之危。以上媒體狀況全世界都在發生,台灣並非獨例,一再罵媒體墮落、產業失衡、大老闆不肯投資,其實已經沒有太多實質意義。身為媒體工作者,如果身處行內而不思改變,那最終也不過是等待被淘汰,作為一個從舊媒體跑去新媒體學習一年的人,我看到的,是當中遇到的思維衝擊,以及新、舊媒體人如何磨合。在這個混沌不明的過渡期,媒體是等死還是轉生,都得從主事者腦袋轉換開始。
新媒體是這樣的:你以為看了一百篇講 KPI、KOL、PV、IP、OTT、網紅、直播、媒體寒冬/盛夏,應該抓到一些鳳毛麟角。錯,你不跳下去做,你永遠都是門外漢。
做新媒體是這樣的:把一堆白老鼠放在不同的籠子裡,掛上林林總總的名目如系統平台、內容專案、數據分析、影音動畫、直播……,白老鼠把輪子的沙石清掉每天在跑,有時輪子跑得很順很嗨會以為前面的風景改變了,偶一停下來才發覺景物依舊,三個月後籠子的名目換了,白老鼠(可能換了一批)又重新輪迴…..
舊媒體人跑去做新媒體白老鼠,通常都有一段水土不服期(我是,沒錯),除了一堆聽不懂或似懂非懂的網路用語及技術工程外,作為內容生產者,最大的改變其實是邏輯思維。舊媒體講的是「內容/節目—-讀者/觀眾—–廣告」的線性策略;新媒體則相反從「商業模式/ KPI(關鍵績效指標)—– TA(目標受眾)—–內容」的多角經營,沒思考清晰前面的目標,所有內容都是無意義的點擊率,然後以為有點擊率就等於有廣告成了各家從舊媒體轉數位媒體盲從的錯誤 KPI 方向,「寶可夢」一出點擊率立刻潰敗暴跌。以前,黎智英高喊「讀者愛看什麼,我們就給他們什麼」作為他腥羶色的內容方針指標,但出發點仍然是從「餵養」讀者,把他們胃口養大成為「忠實」客人為主;新媒體卻是以「服務」目標受眾,讓社群投入且參與互動為依歸,由於屬性不同,以往的內容經驗值都只能視為參考而非絕對,舊媒體人若不謙虛學習,那終究還是過氣員工一名而已。
其中,經營社群對舊媒體人來說,是一大挑戰也是一門新學問。傳統媒體以為聘用小編在臉書推文,或下內容農場式標題就是轉身成為新媒體,那是大錯特錯。社群不是只有臉書,小編的工作也不小,好文章一樣得靠社群推廣才有能見度,內容行銷更需要建立自有社群以外的討論聲量。在過去一年,《娛樂重擊》換了六位小編,正是為了摸索如何融入社群,跟社群對話,以及不被臉書演算法綁架。雖然依然無解,但在新、舊媒體待過,我發覺舊媒體一直把年輕小編當作工具,新媒體則把年輕人視為人才,兩相比較,大概了解年輕一代為何對傳統媒體興趣缺缺,而非「少時不讀書、長大當記者」的玩笑話。
這情況更明顯的是,最近台灣《壹週刊》前社長裴偉自立門戶,外傳籌募 8 億資金創辦《鏡週刊》及 4 個垂直網站,大量接收退輔高層及挖走多名現役台壹員工跟前東家對著幹,當中幾乎沒有幾個是 40 歲以下的年輕人。同樣,被「清空」的《壹週刊》正好是換新血的好時機,卻仍然由台灣《蘋果日報》主管暫時接管,並向其他紙媒挖角,沒聽到任何有新媒體經驗的年輕人入主,而本來傳聞 9 月收攤的紙本則繼續出刊長期迎戰。在媒體內容和廣告同樣崩盤的當下,最有本錢的兩方媒體卻選擇用最傳統且最難賺錢的周刊作為戰場 10 月一較高下,沒有趁機轉生為媒體建立新模式甚至注入新血,非常可惜。
最近黃子佼的一篇文章〈迎接沒有大眾媒體的時代〉,指「大眾不再仰賴大眾媒體來供給資訊、娛樂及觀點,大眾會自己尋找/參與/建構社群」,是對也不對。在分眾的年代,雖然大眾手拿主動權可以去尋找/參與/建構社群,設定議題互動,但要引起整個社會輿論,大眾媒體依然有市場價值及擴大效果,這或許解釋為何金主依然寧願投資傳統紙媒而非網路新媒體。
相較之下,三立願意投資 OTT 求轉生勇氣可嘉,只是旗下的 Vidol 主打偶像劇及粉絲經濟,然而三立的偶像劇卻每況愈下,炎亞綸的臉書發文一雷天下響,三立亦沒有足夠偶像去支撐其粉絲經濟,長期被收視率綑綁的長官如果思維不改,策略不變,無論是電視台或是 OTT 平台,也極有可能繼續沉下去。
最後藉此澄清一下;雖然新媒體難為,總編輯的學分也修完,但《娛樂重擊》沒有喊停,將會交由年輕人接手主理,繼續關注台灣演藝界的產業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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