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韻華(歌德學院)
這幾年一直有個爭論:電影的地位是否會被電視影集搶走?在我看來,也許我們在思考問題的時候走了一條狹隘的路。
我們想要給所有參加今年柏林影展的讀者提出一個挑戰,挑戰你們是否能夠找到一個從未觀看過《冰與火之歌:權力遊戲》、《黑鏡》或《侍女的故事》任何一集的人。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成功。上述影集在過去的 10 年中規模越來越浩大、越來越受歡迎,視覺上也更接近電影品質。電影產業正進入一個「付費用戶」遠比「電影觀眾」更為重要的時代,我們在家裡電視或電腦螢幕上觀看各種影像產品的時數,遠遠超過坐在電影院裡看著大銀幕,而財力雄厚的科技公司越來越深入電影行業,也開始重新給電影產業賦予定義。
這些現象可以在 2017 年坎城影展和 Netflix 之間的爭議中看到,當時參與競賽片的《玉子》和《邁耶維茨家的故事》都由 Netflix 出資製作,而且在影展過後直接放上全球串流平台的架上,在法國完全沒有安排院線放映。Netflix 此舉引起了法國電影聯合會的激烈反對,並促使坎城影展決定禁止不打算在院線放映的電影參與角逐金棕櫚獎。這場衝突的核心是關於電影的存在主義性問題:究竟什麼是電影,以及什麼是電影節?今年的柏林影展似乎是趕上這場辯論的好時機,讓我們再次深入思考這些問題。
今年邁入第 68 屆的柏林影展,自 2015 年以來一直有一個影集項目(以前稱為特別展映單元中的影集版塊),精選一系列風格獨特、採用影集格式的作品,在柏林影展電影院的大銀幕進行國際首映。之前入選的作品包括《絕命律師》、《夜班經理》以及《四街區》。
今年我們可以看到的影集有克里斯蒂安施沃喬夫的《Bad Banks》、丹福特曼的《巨塔殺機》以及凱倫瑪格麗特的《Sleeping Bears》等等。《Bad Banks》從女主角的角度觀看金融危機後的銀行業種種,大可以和勞倫格林菲爾德在全景單元中的紀錄片《浮華世代》擺在一起看。橫跨 25 年拍攝而成,《浮華世代》深入探討人們對財富和名氣的集體迷戀與追求,還採訪了德國前避險基金經理 Florian Homm,他在 2007 年金融危機期間因為詐欺被判入獄。兩者雖然長度和格式大不相同,但可如鏡像般互相映照,讓人深受啟發。另外,全景單元中還選入了分別由利奧內爾巴耶和烏蘇拉梅爾執導的瑞士電視短影集《衝擊波》裡前兩集進行國際首映,皆以電影的手法細膩呈現犯罪行為的加害者和受害者人物心理。
從柏林影展決定由湯姆提克威擔任今年的評審團主席,我們看出電視產業在電影圈的地位日益重要。早在 1998 年的《蘿拉快跑》就讓他聞名,湯姆提克威目前主要的成就是電視影集《巴比倫柏林》。事實上,很多知名的電影導演已經進入了電視領域,如史派克李的《美夢成箴》、尼可拉溫汀黑芬的《老無所懼》、柯恩兄弟的《西部老巴的故事》和保羅索倫蒂諾的《年輕教宗》。就連麥克漢內克也加入了這一批時尚潮流,他最近宣布下一個拍攝項目是一部名為《Kelvin’s Book》的 10 集電視影集,設定在不遠的將來的反烏托邦,以英語發音、長度遠比他早期在奧地利拍攝的《旅鼠》和《城堡》更為野心勃勃。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在拍攝了 10 部電視劇和 12 部電影長片之後,我只想講一個更長的故事。」
我們所觀察到的不見得是電視和電影之間的激烈競爭,而是兩者之間逐漸朦朧的界限。這也是個國際性的現象,比如在中國的媒體環境中,我們也可以看到二者互相融合與流動的狀態,以及電視劇和電影之間的重複交迭。莫言的小說《紅高粱》被張藝謀搬上大銀幕並得了金熊獎過後 25 年,又被改編成電視劇,由著名電影演員周迅重新演繹,這也是周迅整整 10 年之後第一次參與電視演出;電視導演滕華濤憑藉浪漫喜劇《失戀33天》的票房大賣成功進入商業電影製作領域;另一方面,電影演員陳坤則在花了 8 年時間全身投入電影事業之後,於 2017 年重回電視劇;同時,《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這個小說 IP 於 2017 年一年之內前被改編於小螢幕及大銀幕。
無論是在柏林影展、好萊塢還是中國電影市場,電視和電影產業在選角、劇組、投資和觀眾等各方面的交流和逐步合併呈現繼續發展的趨勢,這也迫使我們必須想辦法替這個老問題找到一個新答案:到底什麼是電影?
本文轉載自迷影網
重擊有 Podcast 囉!歡迎到各大平台搜尋「娛樂重擊」並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