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讓一齣劇維持剛出現的新鮮感與創意，是面對所有影集的難題。警探辦案劇如《 CSI 》或許能以不同的案件做為敘事核心，但當影集本身有著高概念色彩，或者劇情本身有一定連續性，建構在過去之上的每一季都是全新挑戰，特別是隨著近年「有限影集」（Limited Series）與「迷你影集」（Mini Series）當道，傳統的長篇影集壓力更為巨大。君不見《駭客軍團》第 2 季水準大幅下滑，或《國土安全》始終抓著過去角色與榮光不放，即便要改造自己仍找不到方向。近年最悲劇的莫過於《夢魘殺魔》，從一開始的獨特設定成為最後一季的笑話，殞落過程之慘烈，足以讓所有節目統籌深以為戒。
比起劇情類影集，喜劇相對沒有敘事上的壓力（君不見影集如當年的《六人行》或當紅的《宅男行不行》永遠是以不變應萬變），有些時候那份數十年如一日的安心感，甚至成為觀眾收看的一大誘因。但這不代表喜劇便不會渴望改變，在改變的過程中擺脫一成不變的敘事泥沼，甚至往更出色的敘事高度邁進。在美劇陸續回歸的三月，就用 3 齣轉型成功更上一層樓的（相對）資深喜劇，做為這份改變企圖的最佳證明。
以下段落會分別針對《男追女》《副人之仁》與《風流 007》三齣劇最新一季走向，在盡量不劇透的前提下討論其敘事變革。就算影集本身沒看過也不影響，但可能多少還是有些約莫是預告片規模的劇情雷就是：
《男追女》很有意思，但愛情可不只是到手而已
原屬 FX 旗下、現在轉移到子品牌 FXX 播送的《男追女》，是求新求變如何帶來創作高峰的最好範例。在本劇的前 2 季裡頭，《男追女》並沒有一個明確的主題線，純粹由一系列以主角喬許為核心的喜劇小品（Sketch Comedy）拼湊而成，用各式各樣誇張甚至超現實的手法，詮釋每個人在戀愛過程中都會遇到的喜悅或尷尬。在這樣的前提下，《男追女》每一集其實都各自獨立，好處是觀眾就算選擇性收看，也不會有任何進入障礙，壞處則是每集故事水平有不小的落差，且隨著時間經過，關於戀愛出糗的誇張案例也開始顯得疲乏，反倒是三不五時將主角轉為喬許姊姊麗茲的限定集，還有著當初《男追女》開播時的慧黠火花。
面對上述困境，節目統籌西蒙瑞契在甫播畢的第 3 季，為影集帶來了一個簡單又根本的改變：早在第 3 季第一集上片頭字幕前，喬許便已遇見了他的真命天女露西，影集雖保持原先誇張荒謬又一針見血的喜劇風格，主題卻從男女之間的追求，擴充為男女交往遇見的種種困難，不僅為過往簡單碰觸過的議題（如婚姻或友誼與感情的兩難）找到新的詮釋視角，也帶出一系列全新的尷尬情境（某集小情侶回老家一訪的橋段，任何覺得父母老是在挖坑給自己跳的觀眾都能會心一笑）。
而隨著露西的出現，瑞契也把影集從原先的喜劇小品，帶往更具有連續性（serial）的敘事風格，甚至讓本季成為至今最莫名感人催淚的一季（誰想得到，一齣瘋狂惡搞《刺激 1995 》和《靈異第六感》的影集也會讓人想哭）。從第 4 季的收尾來看，已確定會有第 4 季的《男追女》準備再來一次敘事大轉彎，但如果這意味著影集好笑度與觀察力能再往上提升，相信多數觀眾都會鼓掌歡迎。
砍掉重練玩上癮的《風流 007 》
當然，如果節目統籌想要單純任性一下，只要為了創作好，想幹嘛就幹嘛，動畫《風流 007 》過去幾季是很好的參考。本劇顧名思義有點像是惡搞版的 007，主角亞契與母親和其他同事服務於情報單位 ISIS，節目統籌亞當瑞德把各種對諜報類型的理解，以及對雙關語和復古科技的喜愛，全部融入這齣畫面精緻、角色毒舌，動作場景別出心裁，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的動畫，加上包含傑西卡沃爾特、朱蒂格里爾、亨利詹班傑明等才華洋溢的喜劇演員擔任配音，無論當成角色獨特的辦公室喜劇，或者緊張刺激的動作驚悚，都能在其中找到無窮樂趣。只是隨著時間經過，一如第一段提及的《男追女》，類似的冒險結構開始有些老套，角色的困境與搞笑方式不再新鮮，無論亞契的風流史，或各式各樣的間諜任務，好看之餘總有些老調重彈之嫌。
沒想到，最先對重複感到厭煩的不是別人，正是節目統籌自己。即使收視率始終維持在高點，2014 年開播的第 5 季裡頭，亞當瑞德把整個劇情框架砍掉，亞契一行人瞬間從復古情報員，轉型為相當失敗的毒梟（？）和…鄉村歌手（？？），故事從間諜任務變成打造販毒王國，除了保留角色的原始設定與個性之外，動畫的一切細節全部重新設計。
而即使隔年的第 6 季故事又改回情報員路線（瑞德戲稱這是「反重開機」），第 7 季瑞德再度手癢，把整個故事移到洛杉磯，讓亞契一行人開起偵探事務所，把情報員身份拋諸腦後，故事則改成推理辦案。而在本月即將開播的第 8 季（從 FX 搬家到 FXX），瑞德更上一層樓，把設定改成 1940 年代的洛杉磯，風格再度轉換為「黑色電影」（film noir），亞契一行人當起了冷硬私探與蛇蠍美人，甚至角色設定都有根本性改變。《風流 007 》已經宣布將在第 10 季劃下句點，只是如果每一季在維持原始水準的同時，都能讓人感覺煥然一新，那就算再多個幾季，應該也沒有人介意吧？
沒有人甘願永遠停滯不前，《副人之仁》也包含在內
在這次的 3 齣劇中，《副人之仁》或許是本質上連續性最強烈的一齣，但 2012 年，《副人之仁》第 1 季甫開播的時候，筆者個人的感覺必須說是失望多過興奮。不可否認，本劇在髒話的使用上依舊是出神入化，妙筆生花（？），茱莉亞路易斯德瑞弗斯為首的演員陣容也相當討喜，但比起本劇節目統籌阿曼多伊安努奇的英國版前作《幕後危機》，《副人之仁》雖然一樣在探討政治裡頭的權力慾望與自私自利，感覺卻沒有《幕後危機》來得尖銳，女主角瑟琳娜麥爾也沒有《幕後危機》裡頭見神殺神、見佛殺佛的男主角馬爾科姆塔克讓人印象深刻。即便到了第 2 季，瑟琳娜號稱擁有更大權力，故事整體仍是有些原地踏步，不差但不特別突出，有種，該怎麼說，特別美味的雞肋之感。
或許是體驗到這樣的題材有其侷限性，伊安努奇在第 2 季尾聲開始改造《副人之仁》，把影集走向從瑟琳娜每天面對的失誤與屈辱，改為對權力的追求，以及維繫權力的不擇手段，故事也據此把本劇劇名變成一枚煙霧彈，讓瑟琳娜一路從副總統當上總統（有點像是更好笑也更黑暗的《紙牌屋》），再拚了命的試圖延續自己的總統任期，以及在歷史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而當大衛曼德（David Mandel）在第 4 季後接替伊安努奇，成為《副人之仁》的新任節目統籌，影集風格除了維持原先的尖銳犀利，格局依舊不斷擴充，甚至在第 5 季季末可以回歸初心的時間點，叛逆地投下一枚震撼彈，為即將開播的第 6 季，帶來讓人無比興奮且期待的變數。《副人之仁》大可靠路易斯德瑞弗斯精湛的演技，以及深不見底的演員陣容，繼續說一個又一個有關永遠在出包的副總統的故事，現今版本也不確定還有多少題材可玩，但至少在持續求新求變的前提下，不管本劇選擇在哪個時間點結束，都會結束得轟轟烈烈，精彩萬分。
延伸閱讀：
重擊有 Podcast 囉！歡迎到各大平台搜尋「娛樂重擊」並訂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