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一：2015年台灣電影在台北市首輪院線票房排行榜
文／鍾明非
從北市票房看 2015 台灣電影，表現兩極。賣座破億的《我的少女時代》、和破 5 千萬的《大囍臨門》雙枝獨秀，兩部票房相加共 2.147 億，等於其餘所有台片總和。我們無法斷定這兩部太強？還是其餘太弱？但若沒這兩部，市場垮一半。無論如何，兩劑強心針給投資人穩住信心，願意等待以小搏大的機會，這就是電影賭博本質。
《我的少女時代》堪稱現象級熱潮，不但延續 2010 年以來，每年至少一部台灣電影破億的記錄。更有趣的是與 2011 年《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相比，兩片不論在：校園題材、復古情懷、角色塑造、行銷操作、票房紀錄、甚至捧紅明星的模式，都像雪花形狀完美對稱。連在海外市場的表現都具可比性：《那》登香港影史華語片票房冠軍寶座（ 6200 萬港幣）;《我》改寫台灣電影在中國大陸最高票房數字（ 3.5 億人民幣）。不禁令人納悶，台灣片除了「校園青春復古懷舊」之外，還有什麼類型有海外賣埠？
一家歡樂幾家愁，排行榜往下探，黑洞深不見底。票房在千萬水平線以下載浮載沈的、以及在 5 百萬以下注定血本無歸的，加起來有 26 部，超過全年台片總量三分之二。除了《刺客聶隱娘》憑侯導坎城得獎光環，媒體效應帶動首週高排片量，票房得以衝到 2229 萬外，以往最能夠代表台灣作者電影動能的藝文片，全困守在票房 1 千萬以下的區塊。
▲表二：台片北市票房分佈區間
「最令人憂心的，莫過於票房落在 1 千萬～5 千萬這區間的片量寥寥可數」（ 6 部，表二），得藝國際總監莊啟祥研究票房多年，認為這區間是支撐產業成熟發展最重要的一塊，落在這區的數量若能拉高，「片商操作久了會有更精密的市場計算，因為從票房可以更穩健地反推成本，各種類型創作在這個區塊的發揮空間會更寬廣，也能培養更多工作人員磨練技術」莊啟祥說。
不過威秀影城公關經理李光爵持保留態度，他認為台片票房要落在 1 千萬～5 千萬「真的很難」，因為市場片量爆炸，每年有五百多部外國片和台片競爭戲院排片，「要不你首週票房排前兩名，要不就靠口碑發酵，第二週票房跌幅不能大，才不會被戲院經理砍掉，只有這兩種情形的台片，最後有希望成為千萬賣座電影。」李光爵指出，好萊塢電影環伺，其實去年只有《我的少女時代》符合上述條件，首周沒奪冠，之後才靠口碑爬起來拿週末票房冠軍
《青田街一號》的嘗試被認為是「混種類型」實驗不成
莊啟祥提出的票房區間理論，模型已連續 4 年相同（表二），我們還是能讀出一些端倪：台片缺乏票房1 千萬～5 千萬的中堅地帶，代表無法擺脫「大賣或大賠」的宿命。意味著片商與投資人不得不繼續押寶已經寫出來的賣座公式，多元類型與題材的開拓可能更難實踐，尤其在《青田街一號》打著「混種類型」的旗幟實驗不成之後。
影評人塗翔文認為《青田街一號》是指標作品，它有豐富經驗的製片與行銷團隊，卡司強，加上一位大家期待的新導演，技術看得出精緻度，可惜努力做類型複合的嘗試沒有被觀眾接受。以本片投資七八千萬的規模，台北僅收五百萬，「我擔心以後投資人不敢再做太冒險的事。」塗翔文提出一個轉彎的說法：「如果只考慮台灣市場，實在很難下大賭注。」
監製葉如芬估算，光靠台灣戲院票房就能越過損益平衡點的劇情片，只有《我的少女時代》（圖左）、《紅衣小女孩》（圖中）、《大囍臨門》（圖右）3 部
根據《我的少女時代》總監製葉如芬估算，光靠台灣戲院票房就能越過損益平衡點的劇情片，只有《我的少女時代》、《大囍臨門》、《紅衣小女孩》3 部（莊啟祥認為還有《 234 說愛你》，因為低成本加上獲得政府補助）。那麼未來幾年，難道我們只能看到「校園懷舊」、「本土喜劇」、「愛情偶像劇」、「恐怖片」4 種類型覆蓋市場嗎？「不會！」葉如芬斬釘截鐵地回答，「很多人罵本土喜劇，事實上我希望各種賣座片越多越好，市場蓬勃，投資人就有信心，譬如我自己每次操作成功幾部賣座片後，就想說服投資人來一部小的精緻藝文片。」葉如芬攤開票房排行榜看，特別挑出票房落在 1 千萬以下的藝文片《百日告別》、《太陽的孩子》為例，「這兩部拿了輔導金或其它各種補助，成本控制好的話，也許有打平的可能」葉如芬說，抒發個人情懷的作者電影不是不能拍，「前提是要有輔導金，而且不能降低技術門檻」。
▲表三：過去4年北市最賣座10部台片檔期
檔期也是台片一個關卡，《我的少女時代》和《大囍臨門》分別在暑假檔（ 8 – 9 月）及春節檔（ 1 – 2月）上映。回頭看，從 2012 年至今最賣座的 10 部台灣電影（表三），有 8 部在這兩個「黃金檔期」，是否說明台灣電影不管在攝製水平或行銷發行面的動員能力，都還不足以開拓暑假及春節以外的檔期呢？
製片人陳鴻元舉例反駁這種假設，「全世界大部分電影市場，都是黃金檔期的賣座片席捲全年度大部分票房分額，台灣沒有特別偏食。」譬如我們看到《角頭》在 7 月9日與好萊塢暑假強片《魔鬼終結者：創世契機》、《小小兵》正面對決，還有《紅衣小女孩》在 11 月 27 日上片，結果都取得亮眼成績，這兩個檔期均非傳統台片黃金檔。
▲表四：台灣電影劇情長片上映數量與北市票房佔有率
「《角頭》和《紅衣小女孩》成功共通點是類型清楚」陳鴻元分析，「從片名、海報視覺、到預告片，兩部都很清楚鎖定它要找的觀眾。」李光爵進一步說明：「類型和客層密切相關，一部類型片成不成功，就看鎖定的客層有沒有被動員進戲院，《角頭》和《奇人密碼：古羅布之謎》可說是相反的兩個例子。」
說來僥倖，「台片黃金檔」乃是拜同檔沒有其它強片之賜：好萊塢暑假檔從 4 月底排到 7 月底，但 8月 9 月多數台灣學生還在放暑假，所以台灣比較有賣相的商業大片幾乎都押在這檔。同樣情形，美國「過年」從聖誕節跨元旦，所以 1 月下旬到 2 月的「農曆春節」空缺，造就了我們「賀歲片」傳統。
春節有許多人離開都市回鄉過年，親友們一年就這麼一次進戲院，所以本土口味喜劇無疑是討好的，這是豬哥亮連續 3 年稱霸春節檔的原因，他最新主演的《大尾鱸鰻 2 》依舊定檔今年農曆過年。至於拍攝中的《大顯神威》鎖定 2016 年暑假，將是這位本土喜劇天王首度進軍暑假檔，成績好壞是否因檔期而改變？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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