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的夏天》——如何證明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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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報記者/ 邱怡婕   

《85年的夏天》搭上去年(2020)同志國片的風潮,觀影後,觀眾除了得以重新反思自己與愛人的關係,也可以學習如何面對生命中的死亡。

「狂戀的人有勇氣/不驚一切呦/無論三更也半瞑/墓仔埔也敢去」——葉啟田〈墓仔埔也敢去〉

這句歌詞用來形容《85年的夏天》再貼切不過。墳墓作為死亡的象徵,多少令人感到害怕,但當它被詮釋為愛過的證明,在墳上起舞即是兩人之間的海誓山盟。  

《85年的夏天》入圍多項影展,於2020年12月在台灣上映。此部電影由法國導演佛杭蘇瓦歐容(François Ozon)改編自英國作家艾登錢伯斯(Aidan Chambers)於1982年發行的經典文學小說《在我墳上起舞》。導演歐容使用超16毫米膠捲拍攝這部電影,畫面呈現的顆粒感與飽和的色彩,搭配80年代的金曲配樂,完美復刻夏日諾曼第的海邊小鎮,讓人彷彿掉入時空漩渦。

導演歐容(中)與劇中男主角艾雷(左)、大衛(右)。(圖片來源/IMDb

同志愛情電影各有特色

自21世紀以來,同志電影開始大量出現。2020年,國片《刻在你心底的名字》、《親愛的房客》陸續上映的同時,來自法國的同志電影《85年的夏天》也在台灣上映。論這三部同志電影,《親愛的房客》探討同志照顧另一半的家眷,以及同性戀如何被世人接受;《刻在你心底的名字》探討摸索自己性向的過程,而這兩部片皆有敘述不確定性和衝突,片中的同性戀都是等待被接受的名詞。不過《85年的夏天》的劇情設定卻十分浪漫,在這部電影裡,同性戀不足為奇,主題無關乎認同,只關乎愛本身。

本片特別之處在於,原著不同於當時期的同志文學,同期的同志文學總是論述著同志的爭議,原著則是敘說同志的美好。以小說改編的這部電影,以第一人稱搭配第三人稱的視角,有時候由主角艾雷自述他正在創作的文學作品,有時候則在過去與現在中交叉道出主角們的愛情故事。故事中不再向大眾坦承出櫃,電影裡的世界沒有反對,只有戀人愉快的相處、相愛,單純且令人著迷。

該用什麼方式證明存在

「不管誰先死,另一個人承諾要在他墳上起舞。」——大衛

大衛在兩人確定關係後,詢問艾雷是否願意發誓為對方做這件事,這句話是貫穿全片的重要台詞之一,也是電影迷人之處。 因為情人往往許下至死不渝的諾言,或要求另一半在自己死後,繼續好好活著,但如此荒誕要求對方「在自己的墳上起舞」可能是第一次聽說。

在社群媒體發達的社會,常常能看到關於情侶生離死別的報導。旁人能看到活著的另一半的難過,卻看不到他們後來的生活、如何釋懷。在伴侶死後,後人該如何證明愛情曾經存在,當理解愛不會隨著時間被遺忘後,我們才得以帶著曾經存在的愛繼續生活。本片藉由凱特和艾雷在大衛死後的對談,和觀眾一起討論愛如何不被遺忘、愛如何存在。

本是情敵的凱特,卻是最能幫助艾雷走過低潮的好友。(圖片來源/IMDb

存在如何定義?面對父親的死亡,大衛這麼說:

「那是關於死亡最難的地方,你愛的人的不存在。」

但凱特與艾雷的對話卻推翻這個說法,不存在的也許是軀體,存在的卻是愛過的證明。幸運時,當死去的一方留下遺物,我們得以憑藉有形的物體思念對方、證明對方的存在。當意外發生的太快時,艾雷連一張大衛的相片都沒有,他僅能以完成兩人共同許下的諾言證明大衛的存在,然而,他卻遲遲無法行動。與凱特重逢後,他放心地把與大衛的點點滴滴重新敘述給凱特聽,當悲傷、混亂的情緒在傾訴中逐漸消化,他們的愛變成可以敘說的故事,愛過的存在已不證自明。

與凱特的對話也讓艾雷明白了自己愛上的是大衛,而不是將大衛美化後的幻影。當艾雷明白存在的意義、明白自己所愛並非幻影,他終於實現諾言在大衛的墳上起舞。整段對話不僅說明了艾雷之前為何無法面對大衛的死亡,也說明了他為何對大衛的大體眷戀,甚至是發瘋似地挖他的墳墓。因為以前的他只能靠有形的軀體證明大衛的存在,直到他好好思考凱特給他的忠告,才停止自己如瘋子般的行為。 

「面對死亡」作為關鍵字

歐容過去的作品大多圍繞在驚悚元素上,《85年的夏天》雖說是可愛的愛情小品,但描述死亡的畫面卻拍得十分寫實,包括艾雷都對於死亡本身代表的意義描述得十分詳細。電影以「死亡」開頭,但「面對死亡」才是本片的主軸。片中的敘事手法與美國作家約翰葛林(John Green)十分相像,約翰葛林和導演歐容在這部片中一樣,都花了很大的篇幅在書寫後人如何面對死亡。

艾雷如何面對死亡,他腦中跑過各種去到大衛身邊的方法,但他做不了。所以面對大衛死亡,艾雷除了透過老師、父母,以及凱特的幫忙來放下傷痛,幫助艾雷最多的是他自己撰寫小說的過程。他最難以對他人述說的是他與大衛之間的諾言,當他終於完成小說,也象徵他的釋懷。藉由電影敘述艾雷療癒傷痛的過程,讓觀眾可以與主角一同學習面對死亡該保有的態度。

莊子在妻死後鼓盆而歌,表現出他因老婆回歸於天地之間而感到開心,此與艾雷在大衛的墳上狂舞的行為不謀而合。兩人的定情曲〈Sailing〉都是在跳舞的情節中出現,第一次是在派對中,小倆口和一群人一起狂舞,色彩繽紛、氣氛歡樂;第二次則是艾雷獨自在大衛墓前狂舞,漆黑之中,畫面黯淡了許多,情緒也很惆悵。當艾雷最後把他與大衛之間的種種述說在小說裡,他發現自己也成為了故事裡的角色,這讓他的心情輕鬆不少,他也得以放下大衛的離開。當面對死亡,我們應該接納自己內心的感受、好好聆聽自己,而不是一味地否認那些自然的情緒,那麼,我們才能泰然地面對逝者的離去。

定情曲〈Sailing〉首次在片中出現,畫面絢麗如短暫的煙火,也如他們短短六星期的愛情。(圖片來源/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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