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轉載自《國影本事》九期
採訪、撰文/陳芷儀
照片/影視聽中心
分散在新北市樹林的新加坡工業園區裡,國家電影中心的十二座片庫很神祕,這些倉庫收納了國影中心成立近四十年來的膠片、宣傳海報、各式影音、器材設備等電影相關文物。亂中想找出秩序,得靠中心上下各個部門的通力合作。日前,歷經在密集櫃縫隙中穿梭的四十個工作天後,一項影音庫盤點計畫悄悄完成,研究發展組的陳睿穎是此項計畫的領頭者,希望能將一九九三年左右開始蒐集的口述歷史資料,重新進行一次脈絡性的整理。
「從國影中心開始收集口述歷史到現在,累積了大約二十五年的訪談影帶,但是這些訪談都有當時的目的,例如出版專書,或服務專案出資者如文建會等,所以一來這些訪談影帶未必有以口述歷史的概念做過整理,就算有整理可能檔案也不可考了,二來授權使用的狀況也很不清楚。」陳睿穎說,觀察手上現有的資源,起心動念做些改變,是研究發展組的職責。
研究發展組:盤點是厭世又療癒的過程
「研究發展組有點像一般公司的 RD(研發工程師)吧!我們要去想生產線裡有什麼東西、比較有利的產品是什麼,把它們包裝成為好的專案拿去推廣。所以我們必須非常了解庫房裡有什麼。」
走進片庫,密密麻麻的影片、老器材和箱子,或站或坐地在貨架上或地上陳列,收藏品佔據了大部分空間,人在櫃子之間只能勉強通過,可猜想盤點的進行有多不容易。「這次請了三個人進來幫忙盤點,原本想請四個人,後來發現密集架太密,最多只能擠出三個縫隙。因為知道這不是專門盤點的空間,只是庫房,所以也還可以接受。」捲起袖子來做,陳睿穎說盤點過程遇到許多當初沒有預期的困難,尤其是把重達幾十公斤的箱子從貨架上扛下來時,內心不免有點厭世。
「但真正在做的過程裡,其實滿療癒的啦。」雖然瑣碎,但盤點竟然有讓人真正專注在當下的神奇效果,把物品一樣樣理清楚,一天時間很快就過了。
口述歷史,茫茫大海裡的寶藏
陳睿穎在片庫裡穿梭,在貨架上東摸西摸,她說,現在在撈的口述歷史,是指過去幾十年來,老影人們談拍電影的種種,「但國外的我先排除,因為我們主要還是做台灣電影的資產保存跟推廣。有些資料讓我很驚訝,像胡蝶、白光等等,我沒想過我們竟然有他們的訪問畫面。」只是,要找出這些散落的珍寶真不容易,盤點還是第一關,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是「逐一上機檢視」這個更困難的關卡。
「總之以前到現在,口述歷史的東西都只有收著,一直沒有清冊列出我們有哪些資料。以前也都是工作帶,所以有可能是金馬獎或其他頒獎典禮後趕快訪問一下,就藏在某個帶子裡,我們不會發現。接下來我們就要上機去檢查這些資料有沒有出現、出現在哪裡、有多長?」研究發展組要開始把工作台架出來,面對上機檢查的長期抗戰,以及和許多已經難以播放的LD、VHS等檔案格式搏鬥。
「像 VHS現在已經很難播放了,有些狀況也不好,再放下去只會更不能播放而已。趁現在趕快把它們找出來數位化,也便於以後的利用,避免以後要調帶子,才發現全部都不能播,就會感覺很遺憾啊,有跟沒有一樣。」許多 VHS影帶放久了,會有撕裂、斷帶,或長霉斑等毀損發生。因此,雖然這樣土法煉鋼相當累人,卻也是與時間賽跑、不得不做的必要任務。
盤點過程的小插曲:林益世還是林益也?
盤點過程艱辛,但偶爾還是有令組員莞爾一笑的小確幸,例如發現片名錯字、被遺忘多年的影帶格式等等,「以前都用手抄,很難完全沒有錯字,像林益世抄成林益也啊,這個之後 key in電腦的話,你查林益世一定查不到東西。還有 MO 3.5磁片,看到時還懷疑自己的眼睛。」陳睿穎苦笑說,但資料疏漏當然還是會帶給他們困擾。
「其實我們本來就有設想庫藏清單跟實際狀態可能會對不起來,但沒想到這麼嚴重;用箱裝方式歸檔的藏品也讓我們很辛苦,因為這是所謂的專業帶庫房,只要不是膠片類的影音載體,都會放在裡面,導演藏品就更是複雜。」每次開箱,都是驚喜,各式各樣影音都有,怎麼點都令人頭大。
陳睿穎隨手拿起幾支帶子說,「我們之前對影音格式比較不了解,實際盤點才發現,可能會有分軌母帶、工作帶。像它可能會寫『大俠梅花鹿 二十支』,但一打開,裡面其實是一個畫面、一個音軌,甚至是被卡掉的零碎資料,不知道屬於哪個畫面或時間點。還有些盒子外寫的可能跟裡頭裝的不一樣,或許是地震時掉下來,裝的人沒有仔細看就隨便塞回去。」這次盤點對研究發展組而言,也是一次難得的學習。
人們總說「痛苦會過去,美麗會留下。」這句話竟然特別符合研究發展組現在的狀態。盤點、上機檢查完,他們還要著手處理複雜的權利問題,希望釐清每段口述歷史的使用權,將內容一一數位化後,放上網供研究者或一般觀眾使用。最重要的是,將清冊好好整理出來,讓國影中心二十多年來的珍貴資料,得以系統性地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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