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生死接線員》導演王傳宗 X 演員曾少宗:以醫療職人劇做為破口,為台劇找到全新著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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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撰文:Maple/圖片:公視提供

公視接檔在《我們與惡的距離》後又是一部劇本先行的《生死接線員》,而且題材是醫療職人劇,圍繞在「器官協調師」這個特殊職業的工作內容與涉及的生離死別,絕佳議題再搭配上兩位金鐘導演邱晧洲與王傳宗,繼《麻醉風暴》後再展現職人劇風采,相信大家都十分期待。這次特別訪問到首次參與職人劇的導演王傳宗與男主角曾少宗,來分享他們參與拍攝的心路歷程。

帶領觀眾理解陌生職銜背後的故事

談起「器官協調師」,王傳宗和曾少宗坦言自己以前完全不知道有這個職位,甚至對器官捐贈本身也是一知半解。但王傳宗導演表示:「我從很早之前就對醫療劇非常喜歡,從《急診室的春天》一路到後面的《芝加哥醫情》,我看很多醫療劇,而且我還特別喜歡看幕後花絮,去看背後劇組怎麼用自己的方式把醫療過程變得有趣、不沉悶。其實我很早就很想做醫療劇,也一直希望有機會能做一部不論在每個細節都十分考究的職人劇。」

但《生死接線員》一開始談定了邱晧洲導演,王傳宗導演則是因為製作人許家豪的關係而側面得知,他表示:「這個案子我因為家豪的關係很早就知道,但本來並不是我導演,所以我只是做一些意見分享。後來因為檔期延宕的關係,邱導演有另外的案子,所以我在很趕的狀況下進來接手。」他回憶道:「當時大概是 9 月 6 日才被問能否接導演,9 月 8 日就開始進來拍。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進入狀況,我花兩天的時間不但看完所有劇本,也把所有已經拍攝的 footage 看過一遍,才能延續邱晧洲導演本來的風格。也因為實際從後見之明看到 footage 而看出一些敘事上的問題,等於後面的拍攝我除了拍攝尚未完成的部分外,也必須把前面可能因為前置較倉促的地方補起來,做了一些重拍和補拍。」

身為金鐘導演,王傳宗導演在處理職人劇的時候仍然戰戰兢兢,他補充道:「同時我也很怕自己拍錯,或對劇和細節有什麼錯誤的理解。所以除了劇本我全看完了,我也找了編劇把每場有疑問的都仔細讀本、順過一遍,理解每場戲實際的功能為何。同時我也跟醫療顧問也就是器官協調師聊了一下,讓他幫我科普一下,畢竟我本來也不知道有器官協調師的存在。」

而飾演外科醫師的曾少宗則表示:「我在確定演出之後,就有去醫院實際進手術室跟刀,了解運作細節。那場手術就是一個 24 歲女生捐自己的肝給父親,即使可能沒有生命危險,但她胸腔上被切出傷口,我看到那傷痕是很震撼的,相信即使恢復後都是很艱辛的過程,我很不忍心,但也看到那種親子間的緊密連結。器官協調的收與受雙方,都可能會有各種猶豫或不足為外人道的地方。」

除了進手術室跟刀,曾少宗也從器官協調師獲知不少令他印象深刻的案例,他分享道:「他們曾經遇到一對感情不睦的夫妻,丈夫家族希望媳婦捐器官給老公,妻子也願意捐,但她的願意捐並不是心甘情願,而是希望藉由施恩給丈夫後,能在家族裡提升自己的地位。深入了解後發現這個狀況,器官協調師就出面婉拒這次捐贈,因為他發現老婆根本不是自願,未來會出問題。」

王傳宗導演也補充道:「所以我覺得協調師最重要的是要了解人性,能發現每個人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才有可能達到所謂的『圓滿』。整個器官捐贈和所謂的協調過程的重點,並不是誰願意捐胡給誰就好,如果有其他人不希望你捐,協調師也不會勸你捐。一定要達到『生死兩相安』,只要會產生任何人的負擔或擔心,那都是不好的。所以這工作真的非常考驗協調師本身的 EQ 跟人生歷練,端看她能否實際去知道捐贈者真實的想法,不能被表面的答案、理由矇混過去。」

曾少宗也強調:「除了活體捐贈外,最多的是腦死病人的捐贈,即使已經腦死,醫學判定不可能『復活』,但家屬眼睜睜看到自己的親人身體還在呼吸,但器官捐出去就什麼都沒了,那種掙扎還是很困難的。」王傳宗有點玄地說:「雖然第一眼會覺得我們探討生死議題,但我們一直都在思考怎麼把生死的議題再往上提升到『圓滿』的境界,去看宇宙的小分子如何相撞、產生火花。我相信我們的戲到愈後面探討的境界愈會往上提升,不會只是討論生離死別。」

現場器材火力搭配演員即興 不斷玩出概念和鏡頭的新意

除了題材之外,《生死接線員》的拍攝也帶給王傳宗和曾少宗全新的體驗。王傳宗坦言:「以前大多拍攝偶像劇,一天要拍 8 頁,一定都是全部先 set 好,然後比較機械快速的趕快去完成,基本上沒有什麼彈性的空間。但這次也感謝邱晧洲導演本來就 call 了三到四機在現場,我們就有很多的玩法跟可能性,很多時候走戲我都放給演員自由發揮,然後再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地方。」

曾少宗也呼應道:「這次真的很不一樣,以前拍攝通常是編劇導演都已經 set 好角色要怎麼表現、怎麼行動,我作為演員就是去完成一個明確的任務。但在這部戲的拍攝過程中,大家會不斷互動討論,下了戲也還在討論,去想每場戲、每個角色應該會怎麼做。」

除了演員外,王傳宗也強調:「因為器材火力相當充足,我現場可以隨時想怎麼玩就去玩,用集體創作的模式去撞、去 try 。這次每場戲演員走完後,我就去想鏡頭可以怎麼去玩,每一場戲拍出來都超越原本的想像。」王傳宗導演特別提到第六集開場的一段類似奇想的戲,他解釋到:「那是一場辦公室裡的一鏡到底,因為手術房的戲多半十分悲傷,都是面對死亡疾病,所以這場是難得他們回到辦公室喘口氣,在面對下一個案子前可以稍微放鬆玩樂一下。」他笑說:「其實在劇本上就只是一個三角形,寫著『每個人在電腦桌前做自己的事、做著白日夢』,我就想說讓每個角色在這裡展現出『裡人格』,跟平常外顯的個性不同,去把他們活潑有趣、不為人知的私人夢想拍出來,那場動線弄了很久,到最後一鏡完成是全場拍手。」

也因為這樣的創作模式,在《生死接線員》過程中,劇本和角色不斷在進化、變動,王傳宗這樣分享道:「其實我自己也是編劇,我認為沒有任何一個劇本會是第一稿拿出來就會好到令人吃驚的,一定都需要不斷修正、變好的過程,觀眾只會看到最後的 output ,通常都不會是編劇的初稿。」他也笑說:「劇本一定經過來回討論修改,幾乎要吵起來了,才能慢慢『熬成』好劇本。」

曾少宗也補充道:「所以每個角色從第一版到後來的樣子,真的變了很多。拍攝過程中導演也會有新的想法,但我被導演『折磨』的過程是開心的,很像在玩,我同時是演一個外科醫生但內心又有個小孩,也包括我跟協調師的互動等等,都是不斷在互相丟球討論。」

王傳宗解釋道:「其實我不喜歡太聽話的演員,我喜歡讓演員自己給東西出來,少宗不但可以給,而且還給很多。他有時候會怕這樣是不是在挑戰導演,但我其實是喜歡挑戰的。以前拍偶像劇都為了搶快,大家都想趕快收工,所以對於角色的戲和詮釋,絕對不會有人敢有『二言』,當然偶像劇也訓練了我可以快速進入狀況、快速思考怎麼拍的能力,還有怎麼跟工作人員、演員溝通的能力,我絕對不會有那種在現場說『我想不出來、給我 10 分鐘抽根煙想怎麼拍』的時候,我絕對不浪費大家的時間。但我也很怕我講 A 就只有給我 A 的演員,少宗是我講 A 之後,他如果跟我理解相同就給 A ,但不同就會直說,也許他提出的 D 很好,我們兩個就都同意,然後讓這場戲變得更好。」

王傳宗也笑道:「李杏也是很有個性的女演員,但只要用角色的角度去說服溝通我都很 OK 。像有場戲為了戲劇效果,我希望其他人都坐著,但她接電話邊接邊站起來,她就直接說這個角色不會這樣做。但因為我們當導演有時也要『先畫靶再射箭』,先有心中的 VISION 再去溝通說服怎麼樣做是合理,後來就加一句讓她覺得這樣站起來是可以的台詞,重新去順過那場戲,達到共識後其實是讓戲更順的。」

王傳宗也提到一個有趣的設定:「曾少宗演的外科醫師在劇中的設定是星戰迷,對宇宙的概念很迷戀。生死是源於宇宙,我一直想試圖把生死『宇宙化』。」王導話說得很玄,究竟展現出來會是什麼樣的哲學狀態,就有待劇播出後來解謎了。

在《與惡》之後接棒的意義 追求「圓滿」的一念

以公視醫療職人劇來說,《生死接線員》有叫好叫座的經典「前輩」《麻醉風暴》,就上映檔期來說,又直接跟在熱門大劇《我們與惡的距離》之後,觀眾難免會有更高的期待,問起王傳宗導演會不會有壓力?製作人許家豪先在一旁笑說:「這是我們的榮幸。」

王傳宗導演則語重心長地表示:「我覺得這樣是非常好的,以前台劇是久久才來一部《麻醉風暴》、一部《一把青》、一部《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但中間都是斷層,觀眾沒辦法累積。台劇至少要每半年有夠好的劇吸引觀眾,養起整個收視族群,才能夠慢慢積累能量。我們雖然接檔在《與惡》後面,但訴求和題材不同,接下來還有《噬罪者》,重要的是要讓觀眾對台劇愈來愈有信心,當『台劇』本身變成觀眾的一個選擇時,這個品牌才會有力道出來。」

曾少宗則回到戲劇面跟觀眾分享道:「我想大家可能會抱著一個這是個『很好哭』的劇來做情緒宣洩,這點當然是有的,但更希望大家可以藉由這部劇了解到器官捐贈不會是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所有人的事情,怎麼樣追求到所有人的圓滿,才是這部劇要表達的核心。」他也特別提到本劇客串的前輩演員:「我真的很幸運,這部戲除了主要演員外,每個單元的家屬都是非常厲害的前輩演員,他們都是用最真實的情感和生命在演出,我都非常感動,像是應采靈吳朋奉方文琳等等前輩。」

這部題材特別、跨越生死(和玄學?)的《生死接線員》即將在本週上檔,導演和演員究竟擦出什麼樣的火花,會讓觀眾掉多少眼淚呢?就請大家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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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唸過台大外文、台大台文,都成了逃兵,現為自由寫手,從企劃編劇、影劇評論到採訪紀錄,只要是喜歡的東西無一不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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