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線影評/《異裂》:一正一反的異類商業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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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橘貓

異裂》到底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引發熱烈討論,奈沙馬蘭自己也形成了一個焦點。坦白說對於影壇才子奈沙馬蘭(M. Night Shyamalan),筆者愛恨交織。無法否認,奈沙馬蘭長期在他的電影風格中表現獨到的電影魅力,慣有慢調驚悚的按部就班。但相對來看,就算不談那些他無趣到難以辨白的商業失敗習作,他近期較為成功的小品,如《探訪》或《分裂》,都各有討論度,但還是稍嫌平庸。而到了《異裂》對筆者來說竟然成為了一個獨特的存在。(可能涉及部分劇情討論請斟酌閱讀)

奈沙馬蘭電影的迷人之處在對驚悚類型的駕馭,惱人之處,則是始終難以在類型以外挖掘更多可能性。《探訪》描繪青少年與老人互動的潛在壓力,但觀眾只看到老夫妻身為精神病魔王的殘敗樣貌,卻少見背後的情感探索;《分裂》描繪心理創傷與超人類相通的複雜連結,但太過強調獵奇的「邪軍」形象,反倒讓真正的超人類「凱文」看來像個共犯結構的集合體,我喜愛《24個比利》原著,也難以忘卻人格們「形色各異、互相關照」的生活命題,便更難以接受形象偏頗的《分裂》。

然而《異裂》首映之後,在國外的影評聲浪普遍不佳。其中原因多元並陳,有觀點懷疑奈沙馬蘭玩過頭,漏失了《驚心動魄》、《分裂》的巧妙精髓;也有觀點認為劇本的節奏拖沓,讓人昏昏欲睡。奈沙馬蘭的成功作品始終逃不過正反兩極的命運,儘管是《驚心動魄》恐怕也需要時間去還它清白,但在我看來,他在《異裂》裡頭終於做到電影形式與故事命題的巧妙連結,並表現出對主要角色的深切關懷。

首先,就算觀眾還沒有摸熟《驚心動魄》、《分裂》與《異裂》的關係。觀賞電影的時候,也不會遺漏奈沙馬蘭慣有在畫面設計上的出色與適切,在小細節中在在表現出對鏡頭語言的熟練操作。舉例來說,兩個角色保持在同樣的高度進行對話,但隨著他們之間的態勢消長,攝影機角度也會有所調整,配合呈現角色的主觀感受。又或是導演透過監視器、攝像鏡頭等方式拍攝主角行動的固定鏡頭,在電影稍後,觀眾會意識到這些鏡頭與電影命題本身都有直接關聯,這也是奈沙馬蘭的匠心體現。

關鍵的色彩設計上,凱文、玻璃先生、大衛,黃紫綠的三種顏色不僅在服裝,也在美術與燈光中顯影,奈沙馬蘭在推特上解釋他的色彩運用,黃色連結到宗教形象,代表佈道者、綠色是自然生機,代表守護者、紫色是尊貴形象,代表玻璃先生的自我定位。在《異裂》裡頭,觀眾會注意到電影中的角色逐漸失去他們對於「不凡」的信仰,他們的代表顏色也隨之消退,當他們重新擁抱自己的不凡,也是他們重新把顏色找回來的時機。

順著奈沙馬蘭的色彩學,我們發現《異裂》的命題在這裡變得清晰:「異類不應被抹去」。奈沙馬蘭設計「精神治療」這個大背景(影迷們可以在其中看到不少探討精神疾病的電影經常使用的手法),意圖消除特性,顯而易見地,這是超級英雄電影常見的故事要件,是奈沙馬蘭輕巧操作的類型特性,他更在此去連結他在前兩部電影中埋下的命題。

《分裂》描述創傷帶來不凡,擁抱不凡的「邪軍」以野獸為主軸,要對抗的是將這份不凡與驕傲消滅的社會價值觀(啟發終能面對創傷的女主角);《驚心動魄》則是玻璃先生從他的缺陷與悲慘童年中不斷反芻自我價值的成長過程,他用惡行來證明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可能受成本所限,前者的動機在本傳中稀薄,後者則沒有順利讓故事完整展開,而《異裂》用一個精神病院的設計,把「主流社會」的單一化問題丟到這三位「超人類」身上,精神病院是只有一種色彩的地方,所以,正邪都不再重要,沒有色彩的世界非正非邪,只談消除異己。

誰會想做超級英雄,或超級反派?《異裂》重新檢討「超人類」的「超」。最後會發現「正反較勁」,不過是一個展演超能力的舞台。反派之所以需要正派,是因為需要一個對象以供對抗,對抗本身是無意義的,不論是《驚心動魄》或《分裂》都不需要解釋為何反派殺人,因為「展示對抗」才是真正的目標。透過超能力,這些角色能夠擁抱自己的本質,不再委身於將色彩抹去的一般社會。

筆者反而喜歡《異裂》的鋪排與設計,也喜歡它讓這些角色找到歸宿。在前兩部作品,奈沙馬蘭沒有足夠的資源去完成他的想像,而在最後的集大成之作,每一個超能角色縱然有正邪之分,但他們真正的對手卻顯得愈發鮮明:一個將他們褪色的現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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