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費雯麗
「這個男人哪裡好？」你是否也曾經用這句話，來勸退那些身陷沒救愛情的朋友呢？又或者，你自已就是那個被勸戒的愛情悲劇者？日劇《伊藤君 A to E》，就是有這樣一位讓旁人看了直搖頭的「痛男」，和他身邊「無可救藥」的女性們所串起的故事，讓觀眾能以各種角度看清，何謂愛情的殘酷現實面。
《伊藤君 A to E》改編自作家柚木麻子的同名小說，從劇名來看便知「伊藤君」絕對是位重要角色。沒錯，他是男主角，卻是個不到最後都未露面的男主角，A to E 則是在他身邊被「編號化」的女性。故事描述曾經寫出經典愛情電視劇「東京 Doll House」的編劇矢崎莉櫻（木村文乃 飾），但寫完成名作之後，卻始終寫不出更超越的作品，而透過一次在新書發表會中舉辦的「戀愛諮商」宣傳活動，她發現有 4 名女性的戀愛煩惱，全都是跟一名叫做「伊藤君」的男性有關。
在電視製作人田村伸也（田中圭 飾）的鼓吹之下，矢崎莉櫻開始採訪這 4 名女性，並將她們命名為案例 A、B、C、D，釐清她們與各自的「伊藤君」之關係，以及煩惱的癥結點——明的是商討戀愛煩惱，暗的卻是透過蒐集新劇作的素材與梗。但當她越是採訪就越發現，和不同女性交手的伊藤君，在 A、B、C、D 女孩面前呈現截然不同風貌的伊藤君，竟然是同一個人，而且在最後還驚覺，自己似乎也陷入了這場男女攻防戰中。
透過旁人的視線來詮釋一個角色的手法，在戲劇中並不少見，大多主要是為了去呈現一個人的多面性是有好也有壞，具有難以界定的灰色地帶。但《伊藤君 A to E》卻讓人不管在哪種角度，都會看見「伊藤君」沒有最糟只有更糟的性格與人生觀，堪稱「痛男」經典代表。所謂的「痛男」的「痛」，指的是很難看，這份難看不在於外在，而是一名男人想在他人面前耀武揚威，其實卻又表現露骨、破綻百出，而讓人輕易看出他膚淺的自吹自壘，所以才被稱為是姿態「難看」的痛男。隨著劇情進展，觀眾就會發現，伊藤君被稱為痛男實在當之無愧。
但有趣的是，與痛男們交手的女孩們，卻又不是單純無辜的犧牲者——編號 A 的島原智美（佐佐木希 飾），是一位貢獻體質旺盛的女子，明明一天到晚被伊藤君過分使喚，卻 5 年來始終相信這是彼此交往、感情深厚的象徵，明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編號 B 的野瀨修子（志田未來 飾）是個務實派女孩，說話一針見血，但面對自己的事情時卻總是舉棋不定、愛說空話，她對戀愛沒多大興趣，卻在打工的補習班中，被講師伊藤君給纏上，對方散發了過多的善意，甚至還開始跟蹤她，讓她困擾不已；編號 C 的相田聰子（池田依來沙 飾）是缺乏愛的美麗女孩，交往對象沒斷過，卻似乎沒有真的愛上過誰，她與 D 是從小認識的好友，但當發現好友似乎與學長伊藤君戀情順利時，卻又忍不住想要從中攪局；編號 D 的神保實希（夏帆 飾）則是一位非常重視自己初次經驗的女孩，始終暗戀學長伊藤君，想把自己的處女獻給對方，卻又因為太沈重而被對方所拋棄。
在 A 的故事中，她把自己的愛情放到最低，只求崇高的心上人片刻垂憐；但在 B 的世界中，A 所深愛的伊藤君卻幼稚纏人到像一名跟蹤狂；在 D 眼中，伊藤君是個耀眼無比的優秀前輩，將自己捧在手掌心不忍碰傷的溫柔男子，但 C 的世界裡，伊藤君卻是個垃圾到隨便勾引就垂手可得，根本只是個愛打腫臉充「帥氣」的無經驗處男。有些人的愛情世界中，自己／對方是愛情悲劇的犧牲者，但在某些人的觀點中，卻反成無情的加害者，每個人的說法都是朝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詮釋，加入相反視角得出多面真相後，才發現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當然，反之亦然，沒有人物無辜的，大家都共處於同一個共犯結構下。拼湊出來的愛情雖然破碎，卻有著一碰就會被割傷般的尖銳，愛也許令人完整，卻也在很多時間讓人變得偏激而殘忍，都會愛情就像都市本身一樣，疏離又冰冷。
而站在上帝視角審視這些殘酷戀愛情事的矢崎莉櫻，是相較於「痛男」的「毒女」——毒女指的是「獨」身女性，延伸來看，亦可以指的是對戀愛情事嗤之以鼻的毒舌女性。在伊藤君的面孔尚未明朗化之前，與 A、B、C、D 交手的對象，矢崎莉櫻都以自己認識的角色帶入之，再進行劇本編寫。比如曾經和自己有一段情、有些冷酷與大男人主義的田村伸也，就很適合放在 A 的故事中；而軟爛纏人的 B 版伊藤君，似乎就很適合用自己的後輩、如今的暢銷年輕編劇久住健太郎（中村倫也 飾）來代入想像。他人的故事、自己的經歷來回交錯之間，當矢崎莉櫻彷彿潛入受訪女孩們的回憶裡時，她銳利的字眼與評論，某種程度也成為自己破敗愛情史的懺情註解，最後竟還發現自己並未置身事外，竟同為故事中，被符號化的一號人物。
角色、視線不斷交錯翻轉的過程中，愛情故事不再單純，懸疑調性增添了更多趣味，同時觀眾也覺得劇情的許多片段都像在互相打臉。A、B、C、D 對愛情的態度固然誇張，被愛的伊藤君固然垃圾，矢崎莉櫻看似冷靜又抽離，觀眾卻又多多少少可以從中找到自己的影子。畢竟大多數的人都得尋尋覓覓，才有機會遇見適合的人，在這之前和失敗樣本數們交手，怎麼能不狼狽？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或者已經把某些感情歸為黑歷史、塞到記憶的陰暗處，這份麻辣酸澀的痛感就是硬要讓你把目光移往這些晦闇角落。因此觀眾感到赤裸的難堪之餘，卻又意外獲得解放感，鼾然暢快，這大概是在觀賞《伊藤君 A to E》時，讓人最不安卻又最中毒性的一大原因。
在故事的終盤，又或者已經聽到 2018 年春天欲推出的電影版情報者，想必就會知道，這位在年上女性面前故作強勢、大男人主義卻做些雞腸小肚貪小便宜之事，討厭人黏太緊、貼太兇，當自己喜歡上誰時行徑又有過之而無不及堪稱跟蹤狂程度，總是把漂亮話掛嘴邊，自己卻也零經驗值的伊藤君，是由岡田將生所演出。這麼複雜的人，找了全演藝圈好像都可以欺負、喜歡欺負的岡田將生來飾演，實在神選角。而痛男伊藤君與毒女矢崎莉櫻的正面交鋒，總算要在電影版上演，伊藤君會不會被「制裁」？A、B、C、D 是否會展開逆襲？矢崎莉櫻又為何會被編號為 E？「伊藤君 A to E」在「劇中」與「劇中劇」裡又會如何發展？都是可觀之處，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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