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自平凡而未止於平凡。美國獨立影片大師吉姆賈木許新作《派特森》刻畫紐澤西州派特森市,一名同樣名為派特森的公車司機兼業餘詩人,簡單反覆而平淡無奇的日常作息。乍看之下與故事橫跨歐美大陸、主角是永生吸血鬼、浪漫頹美的前作《噬血戀人》,有著天壤之別。但若在極簡的設定之外,深入《派特森》的創作內裡,不難在其中找到同樣深刻雋永的浪漫思緒,從慣性與瑣碎中提煉出的詩意,就如主角筆下的語句一樣,用日常事物組合成強烈感動。因為環境本身如此恬淡,反而讓感受更加難忘。
時間與調性是《派特森》的兩大魔法。自編自導的賈木許選擇以極度刻意的、僵硬的,偏慢的速度,緩緩推動故事前進,僅在微小細節注入些許變化,強迫觀眾先感受主角「看似」枯燥乏味的生活,再慢慢理解背後的自得其樂。調性上,外冷內熱的魔幻寫實,佐以些許荒謬和莞爾,向來是賈木許的慣用筆觸,透過種種巧遇、絮語、牢騷和精準的構圖呈現,在在讓人想起賈木許好友、同樣以冷面笑匠名聲為人所知的郭利斯馬基(《溫心港灣》導演)。當兩者結合在一起,觀眾被迫先體驗生活破碎的片段,難以理解詩句靈感從何而來,直到每次事件,不論大小,都漸漸習以為常。片段才串聯成人生,樂趣也油然而生,一匹窗簾、一座信箱、一次送禮,都有著自己的樂趣。環顧四周,無處不是靈感,不是詩句。
亞當崔佛的演出同樣在極簡中做出差異。相較於成名作《女孩我最大》裡頭情感強烈的失意演員,《通天眼》莫名有喜感的科學家,乃至《星際大戰:原力覺醒》裡坐擁神力的中二少年。崔佛把表情或肢體語言降到最少,僅以聲音的些微變化與身體的姿態,呈現角色豐富的內心世界—–當路人詢問主角是否心情不好,觀眾既難以看出崔佛表情有何變化,卻又能明確感受崔佛的情緒,演出功力不言而喻。
席芬坦法拉哈尼則把一名個性溫柔善良,但活在自己腦海裡的嬌妻演得唯妙唯肖。與亞當兩人的對手戲—–加上那頭無所不在、凡出場必搶戲的英國鬥牛犬—–天馬行空又回味無窮,形塑出自己的美好世界。
《派特森》的語言(無論電影本身或裡頭的詩句)簡明扼要,滋味溫暖甜美,有著自己的韻律感和腔調。若在看完本片之後,觀眾會於每個路人的臉龐、每句老歌歌詞、每個打火機或蛋糕裡頭,尋找其背後的訊息與情緒,則我們雖然寫不出優美詩句,至少能像電影所期待的那樣,為生命增添一點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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