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敬我了你》:精選食材,大鍋亂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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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電影作品多以意象為主、非故事路線的吳米森,新作改編自同名音樂劇《很久沒有敬我了妳》,導演並與製片、角頭音樂、音樂劇作者共同創作劇本。上述轉變讓人期待吳米森是否終於將他的電影技術發揮在好的故事上?但看完卻很難讓人不感到失望。

看得出故事原創非常用心地注意到音樂劇與電影媒材的不同,以新的故事主線將「帶原住民音樂進國家音樂廳」的主軸貫串起來,其中有可愛人情、有天籟美聲、有文化議題,也有主角為完成不可能任務而努力的熱血。

然而除了編劇的失手、角色缺乏動機與轉折是一大問題之外,整部電影也發生單場戲都還過得去,場與場之間卻完全沒有連結的問題。片段與片段中間到底發生什麼事,都是「聽角色說了才知道」。更可惜的是,為了電影劇情故事完整,音樂的比例並不多,只在關鍵處畫龍點睛,然而由於敘事發展得一塌糊塗,只餘零星的喜劇笑點,因此份量薄弱但藝術價值遠勝電影與角色本身的音樂,就讓人更加覺得導演浪費了歌手、浪費了音樂。何不乾脆沿五月天模式拍成MV式電影?以穿插的劇情表現原住民對音樂的熱愛與南王部落的重要性就好。

聽角色說了才知道,而且還有很多不知道!

故事主軸從NSO的老董找來與樂團首席童人多(戴立忍飾)不對盤的新任年輕女指揮封或芸(加藤侑紀飾)開始,童人多有意無意安排熟識的部落女歌手安歆澐,穿著傳統服飾在音樂廳開場前快閃唱了一段原住民歌謠,引起媒體注目,老董趁機推出以原住民音樂為主的年度旗艦計畫,兩人於是一起走入了南王部落開始發掘音樂與歌手,為旗艦計畫做籌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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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立忍和加藤侑紀片中設定是原本不對盤,後來共泯恩仇。但我完全看不出他們不對盤在哪、又怎麼突然就變好友了。

好笑的是,不僅連童人多和封或芸的不對盤都是老董說了觀眾才發現,老董原本接觸封或芸時她說已經打算放棄音樂,下一幕卻就接到她上任音樂總監,沒有解釋封為何想放棄音樂,也沒有解釋她為何又決定接任,更沒有演出童人多對封上任的不滿。這還只是敘事走鐘的冰山一角,全片充斥著這種前後完全「沒戲」,單靠演員說了觀眾才知道的奇怪狀況。愈接近尾聲愈發離譜,例如整部電影完全沒看到部落實際排練就跳接上台前的後台準備場景,最扯的是,前面只突然出現過一幕跟童人多吃飯喝酒的女歌手(紀曉君飾),一路沒有參與試鏡、排練,連後台準備時也還沒看到她,但演出一開場,紀曉君就宛如天降神兵般突然成為女主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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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紀曉君唱得多好聽動人,我都無法理解就電影脈絡她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然後就更別提她身後女指揮封或芸戴的那頭假髮了,突兀之極,但從頭到尾沒有人問過也沒有人解釋,完全不理解其用意。

從幾場戲都可以看出導演不是沒有功力,足以將情境掌握得相當不錯,包括最後上台的大合唱、管絃樂團進山林中的演出,甚至是片中原住民男歌手(胡德夫飾)與蔡振南飾演的卸任老董(噢對了,他也是莫名被卸任,前面完全沒有舖陳樂團的危機)於自由廣場樓牌下相遇,胡對老董說了一句:「很久沒有敬我了你!」這場戲的氣氛拿捏精準,畫面美氣氛佳,但在電影脈絡中我只想大喊:「兩位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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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夫:「其實我常常跟振南兄一起跑演出的啦!怎麼會不認識呢哈哈!」(設計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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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絕的是,全片舖最久的梗就是女主角神秘的被火燒過的殘缺樂譜,但直到最後都沒有交代這到底是哪來的,對她又代表什麼意義。

失敗的選角

而就當我欣喜地看到雷洪在《甜蜜殺機》、李王羅、藍心湄在《等一個人咖啡》有出色演出,暗自高興台灣電影的選角視野日益健壯、漸漸洗除過去不尊重專業,寧可用路人也不肯用電視或其他專業領域演員的門戶之見時,《很》片則徵召作家、評論家、音樂家演出。然而作家兼建築師阮慶岳在鏡頭面前難免僵硬,而王丹飾演的中國籍新任樂團老闆,戲份雖少,卻是戲情關鍵轉折人物,他的演出也並未勝任。讓其他領域的專業人士擔任演員,導演難辭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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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戴上金錶和花領帶,王丹仍然沒有一點像財大氣粗的中國企業主,也沒有辦法演出這個角色應有的轉折關鍵,整段原住民旗艦計畫從有到無、又從無到有的轉折的張力全付諸流水。

並不是每個素人都是高捷和陸奕靜,完全未經篩選的素人演出簡直在汙辱演員專業。素人就算了,演員的選角也不行,演員和喜劇演員其實有微妙的分野,戴立忍雖然優秀,但在喜劇基調的這部電影,只看到他努力想演喜劇卻一直皮笑肉不笑,偶爾又端出嚴肅本色開始說教,非常怪異。女主角加藤侑紀不只因為配音關係讓人出戲,也沒有呈現出這個角色從迷惘到被感動、從疏離到熱情的變化,一個豐富的角色變成了花瓶。全片只有有電視喜劇經驗的蔡振南演出得當,以及天生有喜感的昊恩和紀曉君一出場就帶動喜劇節奏,其他都是慘不忍睹。

台灣電影在去商業化後,許多年輕導演的作品都是以意象和氣氛為主,卻沒有故事線和明確的因果關係,吳米森早期的《給我一隻貓》、《起毛球了》都是這類堆砌精美畫面,但沒有角色或故事發展的典型作品。綜觀《很》片,亦不難發現導演在處理意境特別出色,例如片中童人多的夢境。但純意境的戲既無法跟前後劇情有有機連結,其他必須表現衝突、熱血、努力等不同情緒的部分,也都拍出不出味道,像忘了加鹽的白湯。整體而言,原始故事的敘事因果關係已全然斷裂,吳米森則將各種原該可以煮成佛跳牆的食材,變成了一鍋大雜燴,浪費了自己的才華,也浪費了喜愛題材或音樂劇買票進場觀眾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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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唸過台大外文、台大台文,都成了逃兵,現為自由寫手,從企劃編劇、影劇評論到採訪紀錄,只要是喜歡的東西無一不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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