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明萱
情慾戲是一場戲,卻不只是情慾
對你來說,慾望是什麼呢?
有人叫她美玲導演,也有人稱她為Zero,她是周美玲,一位致力關注性別議題的導演,曾執導多部同志電影、參與同志運動,許多人熟悉的《刺青》、《豔光四射歌舞團》等都是她的代表作品。「慾望是真實的」,在3/19上映的《愛・殺》中,談論了三位角色相愛相殺的過程,大尺度的情慾戲也讓觀眾直視自己的慾望。
「如果愛你是犯罪,我隨便你處置」,周美玲以偵訊形式貫穿整部電影,從第一層赤裸裸的性愛場面,第二層的男女同志愛恨情仇,再到第三層丟出超乎想像的愛情震撼彈,讓整部電影就如峰迴路轉的解謎過程。
現今臺灣電影圈,BL劇、BL電影如雨後春筍,但不少是「療癒粉紅泡泡」,針對腐女市場,周美玲認為自己與作品肩負的任務,是提供商業影劇所缺乏的內容,解放性別框架,「我要做的可能比較有藝術價值、有深刻的社會人文反省。」
將「探討、反省」視為自己的使命
相較於其他亞洲國家,臺灣的同志運動走在最前排,但 2018 年的公投結果,持續在周美玲心中震盪,同時她也思考,同志與性別解放議題,在其他華人傳統文化深厚的社會中,未來會怎麼走?最具創作自由的臺灣能做些什麼?
四年前,周美玲展開了「六城彩虹計畫」,她選擇在 6 個不同的華人城市拍攝同志影片,「大多數華人城市非常保守、對同志不友善,臺灣有能量為何不渲染?」《愛・殺》則是以臺北為背景延伸的第四篇章,從赤裸的「慾望」切入,突破過往作品尺度。
身為同志,周美玲的創作刺激多來自生活周遭,「你曾想過Lesbian(女同性戀)跟Gay(男同性戀)會在一起嗎?」她身邊有個變裝皇后的朋友,過去一直以為自己是Gay,都和男性交往,直到某天與另一個 T 相遇,竟相互產生好感,而那位 T 過去也都以為自己只喜歡女生,「性別有可能是人世間最奇妙的幻覺,所以慾望才會告訴你是誰!」周美玲笑道,刻板印象中都會覺得一定是男對女、女對男,Gay 對 Gay、T 對T,但這其實都只是人們被掛上的標籤。
《愛・殺》除了有許多大尺度性愛場面,更有男男、女女、男女之組合,這樣的安排並不是想追求獵奇,周美玲希望大家思考,性別流動在異性戀主流社會中的重要性,同時她也反問:當你拿掉身份、頭銜、姓名這些別人賦予的跟認可的,還剩下什麼是真實的?無論生理性別為何,唯有慾望能說明你是誰,或許會經過一番掙扎,但慾望在每個人心中總是屹立不搖,「認識慾望就是認識自己」。
用醜展現美 理解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這次在電影中,周美玲更首次採用現代舞技巧:舞踏。在開拍前,演員們都先經過了將近兩個月的專業訓練,從摸索情緒轉折到展現角色心理變化,這樣的肢體開發確實有效提升了表演渲染力。
舞踏這種表演風格來自日本,不像芭蕾舞那般優美精巧且細緻地向上延展,舞踏的表演者身體不斷朝下,彷彿直通地獄;舞者裝扮為白色面容,無一絲笑意,既像鬼又像屍體,但這樣的表現形式卻讓周美玲著迷不已。她說:「這個舞蹈表面上恐怖,卻直指內心,美是外表被修飾的美好嗎?電影需要舞踏,就是我們不覺得被修飾的美好是真的。」
《愛・殺》的演員們在片中靈活運用肢體(包括在性愛場面),傳達「嫉妒、求之不得」之心態,用醜表達美,把許多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愛情觀鮮明呈現,藉由令人震撼的舞蹈張力,將隱藏的內在靈魂活生生地挖掘出來。從人體內最原始的動物性出發,周美玲希望觀眾都能勇敢面對人性真實,連本片音樂也是採用舞踏風格,試圖以來自地獄的吶喊讓觀者直視內在原始情慾。
而談到片中的情慾戲,周美玲也直呼在拍攝現場壓力很大,彷彿自己是兇手,演員們是被害者,「情慾戲就是動作戲,拍的時候可能跟A片很像,但後來被判定是限制級,我才發現,喔原來這樣就限制級了,是我自己心臟太大顆?」她笑道,拍攝情慾戲都會做好安全措施,依照規範,剪接後卻太過逼真,導致觀眾懷疑是否來真的。
拋棄標籤、相互尊重 接納所有不同的聲音
人們太習慣活在框架之中,把標籤當作自己的本質,而周美玲也提到,當初的同志運動就是為了撕掉標籤、逃離束縛,然而同婚修法通過後,隱隱然形成另一個新標籤,「我得做另一件事把它(標籤)拿掉,若不持續觀察社會、進行人文反省,隨時都有可能被現有力量翻轉,畢竟性別議題對大多數人來說是邊緣的。」她說。
也因此,這部新作《愛・殺》以一層一層揭秘,推進劇情,也期望觀眾在過程中直面慾望,了解對象是男是女之於自己的意義。若更多人能打開心靈,也能同理社會上較不一樣的存在。
「如果你有時候覺得孤單寂寞,有些心情沒辦法跟一般朋友分享,那《愛・殺》這種直接探索的也許有機會療癒到你。」周美玲特別推薦大家趁著夜深人靜時獨自去戲院欣賞,你也能真正認識深埋於內心的那份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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