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線影評/《熊麻吉2》:低級,不用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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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麻吉2之4

一直以來,喜劇片被視為最難外銷的電影類型之一:就像我們完全不能理解《伴娘我最大》或《男孩我最壞》這類的電影究竟好笑在哪裡;出了台灣,想來外國人看到「冷涼卡好」或「鄉民的 30CM」這類台詞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從這個角度來看,《熊麻吉》與其續集的成功自然不難理解:大家可能無法理解美式幽默,但馬克華柏格踩到精液滑倒被顏X的畫面,絕對是放諸四海皆准的好笑--至於這些笑點是否有水準,是否有深度,是否根植於對角色或文化的理解?管他的!喜劇片嘛,放寬心看就好。

只遺憾,即便你再放寬心,《熊麻吉2》都是一部不好笑的電影。講難聽點,這根本稱不上是一部電影。

《熊麻吉》第一集的成功雖然令人意外,仔細想想仍其來有自:結合一個毛茸茸、可愛又討喜的主角,一段愛與友誼的故事,幾個願意不計形象演出(或客串)的好演員,一堆低級但容易理解的笑點(即使出了美國,黑人某部位特別巨大仍是大家都知道且樂此不疲的老梗),以及普世共通的最大公約數「幽默」,雖然某些地方仍顯莫名,大致上也算是部三不五時看到會笑一下的水準喜劇。到了第二集,上述的基本元件雖仍存在,但這次導演兼編劇兼聲音演出的塞思麥克法蘭似乎連劇本都懶得寫,扣除一個非常模糊且語焉不詳的「泰德想爭取人權」的故事線,電影主要在種種莫名情境與喜劇小品(Sketch Comedy)中度過,片長還比設定明確的第一集要長上十分鐘,讓人看得坐立難安,不知所謂。

熊麻吉2之2

事實上,如果個別的喜劇小品夠好笑,這不會是部太難看的電影。但比起前集笑點主要來自於泰德與強(馬克華伯格)之間的互動,這次麥克法蘭連笑點都懶得想,單純把個別橋段以最無趣的方式大剌剌地呈現在觀眾眼前,既無設定也無發展,讓人完全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若上述說法有點抽象,不妨這樣理解:假如今天一個人一本正經不可一世的走在路上卻不小心跌倒,觀眾會忍不住偷笑;但假如今天你只看到一個人突然跌倒,你根本不知道應該要嘲笑他還是扶他起身,喜劇效果自然大打折扣。在《熊麻吉2》裡,你只看到角色不停跌倒,但角色是誰、為何跌倒、跌倒後如何,導演完全不在乎,也完全不認為你會在乎。就算今天你想吃生魚片,也不代表你會接受廚師直接拿條魚跟一把刀給你吧?

再一次的,麥克法蘭呈現出性格裡最矛盾的一面。除了相當不可思議地,他的電影不僅沒有進步,反而一部比一部拍得更差、更平板、更難笑之外,個性中既崇尚老派好萊塢,又著迷於低級政治不正確笑點的衝突性,在本片更是一覽無遺。橋段如開場讓人懷念的蛋糕舞,或者中段致敬八九零年代青春電影的圖書館橋段,夾雜種種討論A片性愛姿勢或種族歧視的隨性討論,彼此皆顯得不自在且格格不入,讓電影更加混淆。這樣的衝突性在電影主線上更讓人感覺精神錯亂:麥克法蘭刻意把泰德爭取人權的過程與黑人民權運動合為一談,但這除了讓電影調性變得莫名的嚴肅沉悶,突顯他對類似主題半調子的理解,更讓種種對於外籍移民、黑人、同志、女人、波士頓人、動漫族和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學歷(這是一個真的梗)的攻擊與歧視更加莫名奇妙,最後以漫無邊際的空話做收尾,讓人不覺得好笑,只覺得被一視同仁地羞辱。

熊麻吉2之3

當導演與編劇失能至此,演員就算把本身的喜劇天份逼到極限,依舊無力回天。幾部片下來,華伯格的喜劇能力已經爐火純青,幾乎片中所有的笑點都來自於他的表情與肢體,但這也頂多讓觀眾不至於想離席,完全救不回電影。阿曼達塞佛瑞很可愛、很有趣,也很願意自我解嘲,但同樣的,這完全不是靠一己之力便能夠改變的作品。片中不乏明星客串、自嘲、顛覆形象,但這只會讓人覺得麥克法蘭應該是個好人,離好導演還差個十萬八千里。

在最新一季的《路易不容易》裡,一向以挑戰並翻轉既定想法為己任的男主角路易 CK,在一次懇談中默默地承認了「其實大家都愛放屁梗,我也好愛放屁梗」的事實。問題其實不在笑點的高級低俗之分,而是如何理解觀眾、熱愛觀眾,用心設計出能投其所好的喜劇。從《熊麻吉2》看來,麥克法蘭既不願意理解觀眾,無心且無力用心經營觀眾,單純緊抓著政治不正確神主牌不放,以黑心商人之姿拼命餵食觀眾低級笑點的香精麵包。如果這樣的電影還是可以取得大量共鳴,還是可以靠一句「喜劇片,放寬心看就好」輕騎過關,那真的只能套句麥克法蘭劇本台詞:「X國啥鳥事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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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生活環繞電影、影集、古典樂與吃喝存在的不務正業上班族。努力做一個假文青,但每每淪為不甚好笑的脫口秀藝人。經營有 P is for Pictu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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