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擊一談/王明台談長不大:「我知道那種不想負責任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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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咖啡,一身輕便,搭著捷運緩步前來赴約的王明台,初次見面加上網路找得到的資料,對他的想像脫不了拘謹內斂。

很早就入行,從副導、製片幹起,年過三十才真正掛名導演拍自己的作品,他自稱幸運,都有貴人引路,戲一部接一部拍,也趕搭上偶像劇熱潮,若是那段時間的偶像劇迷,你或許會發現從《東方茱麗葉》、《花樣少年少女》、《翻滾吧!蛋炒飯》甚至是近年敲金鐘的《含苞欲墜的每一天》都是他的作品,拍攝手法都不盡相同,不急於建立明確的自我風格,作品就像他的遊戲場,這邊摸摸、那邊弄弄,想玩出新花樣。

他如果開口,或許你就會翻轉先前的想像,那個建中畢業乖乖牌的想像。這天,他大方地笑談過去那個和眼前這個長不大的王明台。

聽說您年少故事很精彩,可以分享一下嗎?

「老師馬上問:『王明台你要去哪?』我就回說:『去大便!』」

高三的時候我跟三個朋友合租一個頂樓加蓋的房子。我們四個是班上最混的,平常都不念書,常常蹺課在家睡覺。有一天,為了想找朋友打撞球只好去學校,結果那天剛好發模擬考考卷,我們四個根本都沒去考,都是零分。

我還記得我帶了一包零嘴進去教室吃,叫到名字也不去拿,反正零分嘛,沒什麼好拿的,老師看到我很火,就當著全班的面說:「有些人啊,就是不知羞恥,拖垮團體的成績,還只會吃,都不知道吃到哪去,可能都跟大便一樣。」我聽了也很火,一拍桌就要走出教室,老師馬上問:「王明台你要去哪?」我就回說:「去大便!」

那時候真的滿叛逆的。(笑)

還有一次聯合模擬考,我還記得是在金華國中考,我自認數學還不錯,只是公式都沒背,那天一題都寫不出來,心情已經很差了,但坐我右後方一個師大附中的同學,才寫40分鐘就交卷了,離開座位還邊伸懶腰邊說:「哎~100分了。」我整個火又上來了,想說媽的這麼臭屁,我也跟著交卷,出去後就把他拖到廁所去揍了一頓。隔天我和同學講了以後,他很可憐,又被拖去廁所再揍一頓,我們那時候多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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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台:「嘻嘻以前還真是有點壞!」

所以網路上說您拒絕聯考,也是因為太叛逆不想考?

「那時走出考場都覺得完蛋了⋯⋯」

沒有拒絕聯考,就考不上而已(笑)。那時候17、18歲,愛玩,也不曉得自己的興趣在哪裡,覺得考試很無聊,考不上就算了。那時考完不能當兵,還可以重考一年,但一樣不想念啊。

我有個高中同學楊順清當時正在北藝大念戲劇系,那時還叫做藝術學院,就跟我說可以來念藝術學院,很好玩,快來考考看。

我的學科還是很差,但考完後,聽說術科分數超高,幾乎是全國最高分。考術科的過程滿經典的,進去的時候老師說可以開始了,我跟他說我沒有準備,我不會。「如果我會還來這裡幹嘛?」老師就笑了,可能覺得這個人很酷吧,要我講個白雪公主之類的故事也好,我就開始講,但講一講覺得很無聊,跟一般大家聽到的一樣,所以講到一半我就走了。

後來錄取後我才知道,表演唱歌什麼才藝的,分數都很低。老師可能比較希望學生是一張白紙,比較有可塑性,大概這樣我才錄取的吧!不然我那時走出考場都覺得完蛋了。

很早就確定要當導演嗎?

「因為長得比較壞也常被抓去客串演流氓。」

進藝術學院要學很多東西,燈光、舞台技術、服裝、編劇,所有的課上一輪後,隱約覺得當導演滿好玩的,我那時也算滿早搞清楚自己不太喜歡舞台劇,剛好又修王小棣老師開的課程,退伍之後問我老師可不可以跟著拍戲,滿幸運的就一直做下去。

我當過很多人的製片或副導,小棣老師啊、蔡明亮啊、陳玉勳啊,也因為長得比較壞被抓去客串演流氓啊之類的,做了幾年我自己知道要選一個方向走,所以就開始推掉製片或副導的工作,後來有些機會拍點小東西,慢慢開始專職當導演。

拍了這麼多年偶像劇,有什麼心得?

我運氣還不錯,2002年先拍自己的電影《鹹豆漿》,2005又拍了一部電影《戀人》,但我知道《戀人》沒有拍好。

那時國片很低迷,沒人看,我自己快40歲了,還在背債,下一部電影不知道在哪裡。剛好電視偶像劇開始興起,可米製作的老闆找我拍《東方茱麗葉》,拍一拍其實我覺得,也不錯,電視劇比較多集,就把他想成有10幾集的電影,練習一些不同的拍法,壓力也沒有像電影那麼大。像是《東方茱麗葉》裡面走秀可以怎麼拍啊,剪接怎麼零散啊,《翻滾吧!蛋炒飯》我就是幾乎都用廣角鏡頭捅很近,每次拍都用不同的方法,可以自己玩一些東西,這十年下來,我覺得拍偶像劇磨練自己滿多的導演功夫,滿好的。

《含苞欲墜的每一天》講女人,這次《長不大的爸爸》講長不大的男人,揣摩上有比較容易嗎?

「我知道那種長不大、不想負責任的樣子。」

我覺得我滿會拍女生的耶!

我的電影雖然是講自己的故事,但在女性情感的部分好像詮釋得還不錯,《含苞》編劇是溫郁芳,想到的角度跟我很不一樣,我們可以平衡。

《長不大的爸爸》我覺得故事想說的事情滿多的,一些社會責任啊、獸醫啊、小酪農啊,找我拍的好處是我可以理解,因為跟我有點像,我知道那種長不大、不想負責任的樣子,但因為我還沒結婚,所以只是長不大,還無法揣摩爸爸。(笑)

接下來有什麼特別想嘗試的題材?

「我想他一定是非常寂寞、憤怒到一個地步。」

以前作品比較常講自己的故事,《鹹豆漿》是講自己荒唐的20歲青春,《戀人》是講自己30歲的故事,可能是因為長大了,也跟著小棣老師學習久了,開始覺得創作人不光要講自己,也要開始關心別人,我父母也老了,加上台灣現在是高齡化社會,去年和溫郁芳寫了一個劇本《順雲》,講一個60歲沒結婚的老太太,照顧自己80歲的媽媽,聽起來跟觀眾比較遠一點,沒那麼商業,但我覺得這是跟現實重要的對話。目前正在送輔導金,希望年底前可以開拍。

其實我也有點想拍鄭捷,可能因為自己曾經叛逆過,知道那個年紀一點小事情緒都會被放大,我想他一定是非常寂寞、憤怒到一個地步,這其中應該有一些問題可以探討。

如果不拍片想幹嘛?

「只要跟自己生氣就好,不用跟別人生氣。」

我其實已經不想拍片了,或是說不太想再拍連續劇了,我覺得這是年輕人的工作,因為太累了。劇本那麼多,事情那麼雜,我不是會一直叫苦的人,但每次拍戲我幾乎都會生病,也常常回家後好餓,腰好痛,還要看明天的劇本,就覺得為什麼要走這一行,為什麼這麼苦(笑),但短一點的或是電影還可以啦,因為我也怕餓死。

不過最近我開始學水彩畫,覺得畫畫不錯,因為我要求比較多,脾氣又比較差,朋友說我拍片只會得罪人沒人緣,畫畫只要跟自己生氣就好,不用跟別人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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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台:「改當畫家好像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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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作者

菜味很重的新登場角色,有密集恐懼症(尤其人群),生性假鬼假怪有點懶爛,最大的夢想是開火車和當包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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