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影展影評/《嘉年華》:純潔裙底下的秘密與窺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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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Pony

瑪麗蓮夢露,被視為20世紀最性感象徵之一,一頭亮麗金髮,臉上一顆痣,被風吹起的裙底,她的「純潔」挑起每個人的窺探好奇,也象徵著時代對於性的探尋和摸索。

這是《嘉年華》的起始,當觀眾隨著小米(文淇 飾)的步伐,圍繞著一雙巨大的腳,飄逸的白裙,如天使般的佇立,不難看出就是瑪麗蓮夢露的形象。但在巨大雕像下,當人們抬頭仰望只會看見裙底的風光,雖無神秘感,但卻直擊本若隱若現的真相。然而在這樣的真相內裡,是否會一如外表的光鮮亮麗,還是會發現漂亮的背後,是由社會大惡堆壘換得?這一股因裙底的「邪惡」窺探而油然的慾望,進一步將於《嘉年華》中更顯得赤裸悲憤。

第 54 屆金馬獎入圍 3 項大獎,由文晏執導的《嘉年華》以兩位女性作為出發:未成年在酒店打黑工的少女小米,一日見到與同學被中年人帶至酒店的小學生小文(周美君 飾),因父母發現小文與同學被弄破了初夜「純潔」的象徵,而漸漸引起全城的關注。小米作為本次事件的目擊者,在公眾真相與自我生存下,當她握有的正義再也抵抗不了社會黑暗的吞噬,連同她,一起葬送了美好的青春。

《嘉年華》作為文晏的第 2 部長片作品,比起首部作品《水印街》的生澀,本片即展現出高超的演員調度能力,以穩健的影像風格,完整的敘事執行,通過「女孩凝視」去眼見整體社會的人心變化,揭開黑暗體制的官官相護,最終看見真相的崩壞瓦解。影片雖以女性為主,但大多數時間,電影利用女孩純真的主觀視角,去看著大人們的所作所為,而當攝影機聚焦於女的臉龐之時,畫外音的運用,更顯示對於外在環境的不安與險惡。

這樣的題材並不新鮮,入圍本屆金馬獎最佳剪輯的《笨鳥》、王一淳的《黑處有什麼》和丹妮絲坎澤艾胡芬的《少女離家記》,都皆針對處於青春期的女性,為追求初萌愛戀、嚮往女孩變女人的成長,進而開展系列性對於自我主權的叛逆與反撲。但在《嘉年華》的叛逆並不顯多,更多時候電影中的女性是無奈的,沒有人願意聆聽她們,沒有人願意為她們發聲,當口語緊閉的無限沉默,顯露對希望幻滅的眼神,更進一步破碎了彼此的友誼。相較於電影中的男性,從校長、官員、老闆、父親到警察,屬於社會體制階層的父權,亦始終駕凌於女性之上,她們卑微、無處可去,最終選擇隨處流浪,也在尋找「家」的路上,留下一絲絲悲憫的感慨。

不過,《嘉年華》不純然是一部僅關於女性渴望的作品,反而在此之中存在一種欲打破社會沉默的勇敢。在開場為題的師長性侵女童事件,取材自 2013 年海南萬寧校長官員所發生的性侵幼女案,本事件也同樣為紀錄片《流氓燕》主角——女權工作者葉海燕所聲援的議題。然而,當年曾造成熱烈的社會關注,如今隨著時間卻被世人淡忘。作為電影本身的虛構文本上,文晏藉由這條真實與虛構的界線,在《嘉年華》中隱藏著對真實社會的批判直指。令人唏噓的是,片中於走廊所擺設的監視器,鏡頭角度更與真實事件幾近相似。也讓《嘉年華》不再只含有溫柔的苦澀,卻也不失冷冽的審視觀察,最終提醒觀眾「當我們眼見新聞的發生,但這樣事件卻停止了嗎?」

「嘉年華」固然非詞面「Carnival」之意,更接近英文片名「Angels Wear White」, 讓白色存在一絲對「純潔」的幻想,這樣的盼望更成為這群女性對於未來所懷抱的前景,而「嘉年華」也同樣意指著這將要美好綻放的青春年華。可惜,如同電影所揭示,當對成長懷有憧憬的女孩,卻被社會體制所玩弄拆解,缺乏「身分」的證明,未見明朗的「真相」,在蒙蔽欺瞞之下,當正義無法在被伸張之時,最終選擇離開本是「家」的存在。

或許離開,成為一種對現實失望的無奈,但當身穿著白衣的小米駛著機車,與被拆解運送的瑪麗蓮夢露雕像並行,她仿若已成為瑪麗蓮夢露的化身,告別已逝的青春,繼續帶著這份寄望,駛向那希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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